這幫人原來是前幾天在混亂中受了損失的人家，他們當然是沒膽子找搶他們的大幫派討說法的，直到今天得知了那些混亂和我有關，便全都來找我算賬。他們可絲毫沒有給我這個革命英雄一點情麵，一言不合就要動手。還好後來又來了一些進步青年幫著解圍，最終才賠了八萬錢了事。
操，我原來還有點擔心那幾個幫派首領會派人來搶手機，沒想來的人卻是他們。我他媽的是為了誰啊？黑石城果然盛產白眼狼。
“你前幾天乾嘛非要弄出那麼大的亂子啊？直接召集大家把道理講清楚不就行了嘛？現在弄得明裡暗裡都得罪了不少人。”老烏好心埋怨。
“我覺得馬先知做的很對，大多數人過日子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光靠嘴是說不動的。我們第一天晚上遊行，喊了一夜也沒有動員起來幾個人，反倒挨了好多罵。如果不把亂子引到所有人身上，今天就聚不了那麼多人，最後說不定又讓那幾個幫派控製了議會。”進步青年替我的啞嗓發了聲。
有了這倆明白人，我這心裡倒是寬慰了些。
第二天城裡開始選議員，我在家編寫議會的具體流程。可我平時是個連兩會新聞都不看的人，也不認識任何當官的，百分百的一個政治素人。所以這裡麵議案的提交、審核，表決機製，監督機製等等這些東西我都拿不準。即便對於政治再有偏見，心裡也還是發虛。
議員吵吵嚷嚷地選了兩天，終於還是定下來了。黑石城第一屆民主大會順利召開，三十個議員不出所料的沒有一個女人，我便推薦了蒹葭作為會議主持。
“親愛的黑石城城民們，在過去的一年裡，我們一起經曆了瘟疫、饑荒、戰亂。可即便如此多的災禍也並沒有將我們打倒。今天，我們依然站在這裡，並且以一種前所未有過的團結來麵對突厥人的詛咒。我們每個人都應該為此感到自豪。不僅如此，我們還用兩百年的時間證明了，黑石城從不存在任何高貴的血統，我們從始至終都親如手足！看呐，又一個春天來臨，黑石城也迎來了自己新生。從這一刻起，塔木蒹葭再也不是城主的女兒，而是黑石城的女兒！我以黑石城女兒的名義宣布：黑石城第一屆民主會議，啟幕。”
本來開幕詞蒹葭是讓我寫的，但我絞儘腦汁也寫不出來。因為通常的民主革命勝利以後，最重要的就是緬懷革命烈士嘛。可黑石城的這場革命除了荒誕，就是猥瑣，連個要感謝的人都沒有。不得不說蒹葭在公關這一行還真是有點東西。
一整天的會議下來，除了上午有個博眼球的先知預言民主會帶來災難結果被打了一頓以外，都很順利。
“你這得虧是平時積了德，現在有這結果不錯啦。”晚上鬱悶的塔木昆侖來我家蹭飯，我給他講了路易十六的故事。
“你說一千四百年後大多數國家都是民主製，這民主製真就一點缺點沒有嗎？”昆侖問道。
“民主製當然也有不好的地方，但那遠遠不是現在的人該擔心的。”
“怎麼說？”
“民主平等意味著自由，自由意味著權力，而權力又意味著責任。所以民主製下，每一個公民都要主動承擔自己政治行為的後果，這可不是一件容易且一勞永逸的事。嗯……作為先知，今天我給你們預言一下：十年之後，野心家們都會熟悉這一套選票機製，而民眾的政治覺悟卻慢慢懈怠，那麼之後選出來的議員應該就都是善於宣傳哄騙群眾，以及精於權術的人了。那時的黑石城會再次變成寡頭政治。”
“所以今天那個被打的先知他沒說錯？”高翠蘭驚訝道。
“凡事有利就有弊，他那個籠統的說法，放在什麼事上都準。”老烏吐槽。
“唉，民主就民主吧。自己管自己也好，以後再出什麼亂子，城裡人可就再沒理由罵我了。”昆侖喝了口酒，似乎也卸下了擔子。
然後我便和他提了城主立憲的事，當然也可以立個總理或是彆的什麼，總之得把黑石城和烏斯國的關係穩住。我現在有點擔心的是城裡這幫人搞了民主一上頭，誰也不服，萬一明天開個會宣布獨立那就全完了。因為就目前意識形態、貧富差距以及交通通訊等問題的限製，導致民主製的適用範圍肯定大不了。所以既然發展上限不高，想要自保還是得依附一個君主製的國家才行。
我們正談著呢，突然窗外一道強光射進了屋裡，緊接著“轟”的一聲巨響，屋頂都被震地嘩嘩落灰。我們連忙跑出屋外，隻見內城方向火光衝天。
等我們趕過去的時候，城主府已經被救火的人圍的水泄不通。聽附近的人說是打雷劈的，可抬頭一看月亮還在呢，怎麼會打雷呢？儘管黑石城的房子用的多是石材，但樓裡麵的火還是很難撲滅。萬幸城主一家都被趕了出來，裡麵值錢的東西也都被抬走了。
“詛咒！這肯定是突厥人的詛咒啊！”
不知誰大喊了一句，在場的人也終於都回過味來，全都開始咒罵突厥人。
“這該不會也是卯二姐弄的吧？”我偷偷問老烏。
“不能吧，我不知道她會使雷法啊，而且現在民主大會都開完了，她也沒必要了呀。”老烏也不確定。
可如果真的是突厥人乾的，那他們把定點落雷這麼硬核的攻擊方式稱為詛咒是不是太靦腆了。
第二天，民主大會繼續，但所有議題都先被放到了一邊，大家通過投票一致決定，先給塔木昆侖辦個葬禮。
“我又沒死辦什麼葬禮？”塔木昆侖不樂意。
“你得死啊，你要是不死，那萬一突厥人再引來一次天雷怎麼辦？”議員們圍著他勸道。
“不行不行，如果我現在裝死騙突厥人，那我下半輩子就隻能隱姓埋名過日子了。”
“你的名字有那麼重要嗎？你本來也不該姓塔木啊。”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塔木昆侖最終以平民之身從民主大會上爭取來了一份終身養老保險。
葬禮辦得緊鑼密鼓，全城都充滿了浮誇的悲傷與憤怒，黑石城城主終於永遠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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