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醜拿著那瓶粉底液回了家,翻出了家裡她沒怎麼用的鏡子,對著鏡子將粉底一點一點地塗抹在臉上,看著臉上的胎記漸漸淡去,變成了一張她全然陌生的臉。
她忍不住將手放到了鏡子上,看著鏡中完全不同的自己,眼眶漸漸變紅,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壓在心上那塊沉重得讓她喘不過氣的胎記在這一刻消失不見,她第一次覺得如此輕,輕得像是要揚起來。
可阿醜並沒有開心多久,她爹在外叫她時,她並沒有聽到,於是他便進了房間,看著一臉慘白的阿醜,嫌棄地摔壞了那瓶粉底液。
阿醜顫抖地看著地上粉底液的殘骸,心臟仿佛跟著它一同破碎。
他摔壞了它,如同將阿醜碾在地上,讓她重新落到泥土中,被灰塵掩埋。
阿醜撿起了地上的碎玻璃,失魂落魄捧著它們走到了陳清秋家,敲開了陳清秋的房門。
“對不起,老師。”她看著衣冠楚楚的陳清秋,臉上的淚痕還未擦乾淨,一個勁地道歉。
陳清秋看著阿醜良久,最終隻是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溫聲說道:“沒關係,既然沒有辦法消除它,我們就想彆的辦法。”
他帶著阿醜進了屋,讓阿醜坐了下來,又拿出一盒顏料和畫筆。
“老師,這是做什麼?”阿醜被陳清秋的動作轉移了注意力,聲音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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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清秋看向阿醜,臉上露出了一個笑,手中的畫筆揮了揮,說道:“想辦法啊。”
阿醜並不太明白陳清秋的意思,卻還是乖乖坐著,任由陳清秋用那畫筆蘸上黑色顏料,在她臉上的那塊胎記上畫畫。
秋日午後的陽光從狹窄的窗戶裡穿過,灑落在屋內水泥地上,空中漂浮的灰塵在陽光中飛舞,像是無數的小精靈,圍繞著陳清秋跳躍。
阿醜呆呆地看著陳清秋,漸漸出了神。
直到陳清秋放下了畫筆,拿過了一麵鏡子,放到了阿醜的麵前,“看看吧。”
阿醜回過了神,目關的焦點落在鏡子上,看到了鏡中的自己。
那讓她厭惡至極依舊待在臉上,卻被陳清秋順著紋路畫開,變成了一隻展翅的鳥。
它不再醜陋,在她的臉上變換了一副模樣,卻瞬間讓她這張臉變得好看了起來。
“你看……”陳清秋端詳著阿醜的臉,眼眸清澈溫和:“其實你本來就很好看,隻是它擋住了你原本的模樣,欺騙了大家。”
阿醜張了張嘴,聲音啞然,慢慢地抬起手撫摸著那塊,原來隻是將它變個模樣,她就會不同。
陳清秋歎了口氣,又說道:“其實世間眾人,千人千麵,各有不同。但在這皮相之下都是一般的猩紅血肉、森森白骨,所有人都是一樣,隻是我們自己困住了自己罷了。”
“比起終將腐化的肉體,靈魂才是最終的歸宿。”
“可這樣的皮相卻為你帶來了苦難。”陳清秋說到這裡,又沉默了下來,他坐在阿醜的麵前,看著阿醜的臉,眼中是淡淡的悵惘,似乎也在為阿醜悲傷。
阿醜看了陳清秋許久,又將目光挪回鏡子中,看著臉上展翅的鳥,問道:“老師,為什麼是一隻鳥?”
“這是青鳥。”陳清秋被阿醜的話喚回了思緒,他看著阿醜,微微一笑,“青鳥是西王母的使者,西王母居於蓬萊仙山,但蓬萊無路可通,唯有青鳥能越過蓬萊山峰,將希望送往人間。”
陳清秋轉過頭,看著李家村四麵環繞的高山,目光悠遠,緩緩歎息一聲。
“世人都喜歡將花比作女子,以女子如花一般嬌豔美麗為讚賞,可我卻不想將它畫成花。”
“我知道這個地方對女孩子並不太好。”陳清秋伸手指著窗外的高山,對阿醜說道:
“所以你要成為自由的青鳥,展開羽翼高高地飛起,越過這重巒疊嶂,離開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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