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也知道你向西門吹雪發起挑戰,八月十五,紫禁之巔,月圓之夜,劍氣衝天。”
陸九淵緩緩站起身,青衫依舊,仿佛剛才那石破天驚的一擊與他毫無關係。
他走到葉孤鴻麵前,俯視著這個失魂落魄的青年劍客。
“可你把紫禁之巔當成什麼地方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想約架就能約架?
在紫禁之巔決鬥,你問過我了嗎?
我同意了麼?”
葉孤鴻是一個非常驕傲的人,驕傲到覺得自己比起西門吹雪來也絲毫不差。
然而現實卻告訴他,這是螢火與皓月爭輝,而他就是那螢火。
今年八月十五,如果真去決鬥,天差地遠的差彆,他會變成一個笑話。
如果不敢去決鬥,他就是一個更大的笑話。
如果不想成為笑話,那麼他還有一種選擇。
葉孤鴻伸手重新握住劍,緩緩起身,抬劍指向陸九淵。
“後學末進,武當葉孤鴻,向劍聖討教!請陸劍聖出劍!”
“我的劍在囊中,你可活命,若是亮出來,你的命就沒了。
孤鴻劍下從不留活口。”
“恭請陸劍聖出劍!”
這句話再次吐出口的瞬間,葉孤鴻體內殘存的內力被強行催動,如同即將燃儘的枯柴爆發出最後的光和熱!
他整個人化作一道慘白的流光,不再是之前那虛實難辨的幻影劍術,
而是凝聚了所有不甘、絕望、以及最後一絲“證明自己”的執念的、一往無前的衝刺!
劍尖破空,直刺陸九淵的心口!
這是葉孤鴻此生發出的最強、最快、也最純粹的一劍,摒棄了所有花哨的模仿,隻剩下玉石俱焚的決絕。
他眼中再無他物,隻有陸九淵的身影,以及那柄藏在布囊中的怪劍。
死!死在這柄絕世名劍之下,死在當世劍聖手中,才不至於被世人恥笑,說他不自量力。
留下一世英名也好。
“刷!”
孤鴻劍一閃即逝。
葉孤鴻身體前衝的勢頭停下,“原來……這就是鬼劍!好快!”
軟軟地向前撲倒。
陸九淵伸手,穩穩地托住他倒下的身體,動作甚至帶著一絲輕柔。
“唉!不過是個年輕的追夢人罷了!”
葉孤鴻渙散的瞳孔裡映著陸九淵冷漠的臉,嘴唇翕動了幾下,似乎想說什麼,卻隻湧出一股血沫。
他眼中的光,徹底熄滅了。
陸九淵將他輕輕放平在地上,目光掃過這間充滿腐朽氣息的義莊。
幾口薄皮棺材散亂地停放著,蒙著厚厚的灰塵。
他走到一口看起來相對完整的棺材旁,伸手扣住棺蓋邊緣,微微用力。
“嘎吱——”
沉重的棺蓋被他輕鬆推開一條縫隙。
一股更加濃鬱、混雜著陳年塵土和某種奇特藥草味的腐朽氣息撲麵而來。
陸九淵的動作頓住了。
他的眼神瞬間銳利如鷹隼,剛才麵對葉孤鴻時的淡漠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實質的冰冷殺意。
棺材裡,並非空無一物,也非陳年枯骨。
裡麵躺著一個活人!
一個身材高大、形容猥瑣的老者!
他雙目緊閉,臉色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青灰色,胸膛沒有絲毫起伏,仿佛已經死去多時。
他渾身沾滿灰塵,身上還帶一絲腐朽氣味,像一具剛從土裡刨出來的僵屍。
但陸九淵敏銳的感知告訴他,這具“屍體”的體內,有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頑強的心跳,如同冰層下緩緩流淌的暗河。
呼吸更是微弱到近乎斷絕,卻以一種奇特的韻律維係著。
龜息功!而且是很高明的龜息功!
陸九淵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到極致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