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中軍帳裡!
朱載燁手中的狼毫筆“哢嚓”一聲折斷,墨汁濺在奏章上,暈開一片刺目的黑。
“王爺!”
副將趙破虜單膝跪地,聲音沉痛,“大王節哀,世子……被殺了!”
朱載燁緩緩抬頭,眼中無悲無怒,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幽暗。
“陛下……可有旨意?”
“暫無聖旨。”
趙破虜咬牙道,“但京城傳來消息,世子夜闖皇宮,意圖弑君,被劍聖陸九淵當場格殺!
陛下震怒,但卻未發作,此事隻做傳言處理!”
帳中諸將聞言,無不色變。
“王爺!”謀士張玄素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
“世子向來溫潤爾雅,脾氣雖然略有偏激,但聰慧過人,絕不會無緣無故入宮行刺!
此事必有蹊蹺!陛下此舉,依我看來,分明是要借機削藩!”
“是啊大王!”另一名將領抱拳說道道,“世子一死,陛下下一步必然是要對您動手!
咱們太平王府坐擁五十萬邊軍,陛下豈能安心?
曾經是他年紀尚小,不敢輕動,如今親政幾年,怕是覺得自己羽翼豐滿,要收回兵權了!”
“大王,該做決斷了!小皇帝胃口很大,做事兒太絕,他分明就是不想給您活路!
大王,龍長大了,要吃人呐!”
朱載燁沉默良久,終於緩緩起身。
他走到帳外,望著京城方向,眼中閃過一絲痛色,但很快又歸於平靜。
“他若想收回兵權,直接開口就是,孤王並非是戀權之人,何必要殺我兒,何必這般逼我?”
“大王,小皇帝既然敢殺,想必已經做好了準備!我想,用不了多久,小皇帝召您回京的軍令,就會送到這邊了!”
“大王,那小皇帝欺人太甚,我們晉燕九府這五十萬大軍也不是吃素的!不如……”頓時就有將軍手握刀,沉聲說道。
不隻是他,在座的不少將軍眼睛眼裡都露出了興奮的光芒。
當年跟著燕王造反的,現在也儘是國公君侯,搏一搏,就是數百年榮華富貴!
太平王坐擁五十萬邊軍,若論機會,比起當年的燕王可就大的太多太多了。
燕王做的,太平王如何做不得!皇家內亂,不同於外姓造反,隻需攻下京師,天下各處必然望風而降。
朱載燁背對眾將,雙手負於身後,指節捏得發白。
下麵人的心思,他如何看不明白!
北疆的風卷著沙礫拍打在軍帳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大王!"
張玄素突然撩袍跪地,額頭重重磕在青磚上,
"先帝在時曾言"太平王世鎮北疆,非謀逆不得擅離"!
如今世子慘死,陛下卻連道像樣的旨意都沒有,這是要絕您後路啊!"
帳中"唰啦啦"跪倒一片,鎧甲碰撞聲如金戈交鳴。
趙破虜猛地抽出半截佩刀,寒光映著帳外篝火:"末將願為先鋒,十日可破居庸關!直入京城!"
"都住口!"
朱載燁突然暴喝,聲浪震得案上兵符嗡嗡作響。
他轉身時眼中血絲密布,卻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你們是要本王...做那遺臭萬年的亂臣賊子麼?
孤王待你們不薄,你們怎能這樣害我?"
張玄素額頭抵地,聲音卻愈發激昂:"王爺!當年太宗爺靖難,何嘗不是被建文逼至絕境?
如今陛下殘害宗親,已是事實,分明是要步建文後塵!"
張玄素突然膝行兩步,從懷中掏出一卷泛黃的絹帛,雙手高舉過頭頂:
"王爺!您莫忘了,您手中還有著這一份先帝密詔!"
朱載燁瞳孔驟縮,帳中諸將更是呼吸都為之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