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淵坐在於院中那棵大樹之下,眼眸微闔,一手撐著腦袋,似在養神,又似與這天色融為一體。
這是修行,天人合一,物我兩忘的修行。
阿飛依舊在他身後三步的陰影裡,像一尊沉默的石雕,隻有偶爾掠過草尖的風,才能稍稍拂動他灰色的衣角。
若不是聽到了陸九淵的細微小呼嚕,他就真信了!
突然,空氣中也多了一絲極淡的甜香,似花香,若有若無,鑽入鼻息。
韓貞最先警覺,猛地睜開眼,低喝道:“香氣有毒!閉氣!”
他瞬間屏住呼吸,並以眼神示意屋內的雲裳。
雲裳臉色一變,立刻用濕巾掩住遊龍生的口鼻,自己也迅速閉氣。
然而,這僅僅是開始。
樹林深處,仿佛傳來幾聲極其輕微、似有似無的孩童輕笑,縹緲不定,難以捕捉來源,帶著濃濃的惡意和戲謔。
陸九淵沒有睜眼,依舊在睡覺,仿佛周遭異狀與他無關。
阿飛的手已按在劍柄上,灰冷的眼眸如同最警惕的獵犬,掃視著前方。
韓貞迅速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幾顆碧綠色的藥丸自己服下一顆,並將藥瓶拋給雲裳:
“避障丹,含服,可避各種瘴氣…但願有用!”
他的語氣並不確定,因為對手是五毒童子。
雲裳連忙接過,自己含了一顆,也給虛弱的遊龍生舌下壓了一顆。
就在這時,遊龍生忽然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傷口處原本漸愈的傷口竟又開始緩慢散發出一股腥臭,隱隱發出灼熱刺痛感!
“不好!”韓貞一步搶入屋內,抓起遊龍生的手腕一探,臉色更加難看,
“是‘腐骨穿心散’!這毒…,此刻被空氣中的另一種藥引動了!必須立刻壓製!”
他手忙腳亂地再次拿出金針和藥粉。
幾乎同時,雲裳忽然覺得一陣頭暈目眩,腳下微微一軟,險些栽倒,她連忙扶住牆壁,驚道:
“我…我明明含了藥…”
“沒用的…”
韓貞額頭滲出冷汗,一邊為遊龍生施針一邊急聲道,
“五毒童子的毒從不單一而來!他算準了我們的一切!
這院中的水、我們之前吃的食物,都可能早已被他下了不同的、看似無害的藥引子!
如今這香氣之毒,如同鑰匙,將之前潛伏的所有藥性一一引發、組合!
避障丹能解一種兩種,卻解不開這千變萬化的混毒之術!”
“我們每個人吃的東西不一樣,體質不一樣,喝水的時間不一樣,中的毒也不一樣。”
“他來了,恐怕已經有幾天了,現在選擇發動,是因為他已經有了十足的把握。”
“咯咯咯……嘻嘻嘻……”
孩童般的笑聲響起,這一次清晰了許多,充滿了貓捉老鼠般的快意,從四麵八方湧來,忽左忽右,忽遠忽近。
“唐家的叛徒,還是有那麼一點點水平的。你說的不錯,我確實早就來了。
來到這裡已經兩天的時間。這兩天的時間裡,我在你們這裡下了十三種藥。
單獨拎出來每一種對身體都不會有任何的壞處。
但是一旦組合起來,就會產生各種各樣完全不同的藥性。”
這聲音虛無縹緲,從四麵八方而來,充滿了得意。
“怎會來的如此之快?
大歡喜菩薩死了並沒有多久,你怎麼知道他死在這裡?
又怎麼知道我們就是仇人?”陸九淵終於睜開眼睛,平靜的問道。
“嘻嘻嘻嘻……怨也怨你們倒黴,我和乾娘一年也不過見上一次麵,聯絡聯絡感情。
偏偏我這次來了,偏偏我乾娘和那小子玩兒的遊戲,都被我看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