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此舉,竟是完全按照民間最鄭重的結拜儀式來,而非簡單的口頭認親,這無疑是將這份姐弟名分抬到了極高的位置,誠意十足。
片刻後,慈安殿後園。
香案高設,祭品齊備,香煙繚繞。
太後與陸九淵並肩立於香案前。
太後已換上一身相對簡潔卻仍顯雍容的禮服,陸九淵則依舊是一襲青衫,卓然而立。
在司禮太監的唱喏下,兩人手持線香,對天盟誓。
太後先開口,聲音清朗,傳遍靜園:“皇天在上,後土在下,信女朱張氏於此立誓,今日與陸九淵義結金蘭,認其為弟。
自此之後,福禍相依,生死不負。”
陸九淵亦舉香:“皇天在上,後土在下,陸九淵於此立誓,今日與太後娘娘朱張氏義結金蘭,認其為姐。
姐弟之情,存乎於心。但有所托,力所能及,絕不推辭!”
兩人對天地拜了三拜,把香插入香爐,張太後轉身執起陸九淵的手,溫聲道:
“弟弟,從今往後,在這宮闈之內,你便可自由出入慈安殿,見哀家如見家人,不必拘禮。”
“娘,您在胡鬨什麼?”皇帝匆匆趕來,剛剛聽太監說自家老娘在慈安宮裡跟人結拜,他就感覺頭皮發麻,腦門發炸。
天子匆匆闖入慈安殿後園,臉上滿是驚愕與不解,甚至帶著一絲被冒犯的慍怒。
他身後跟著的幾名內侍氣喘籲籲,顯然沒能攔住。
“母後!”皇帝快步上前,目光掃過香案祭品,又落在並肩而立的太後與陸九淵身上,語氣帶著質問,
“宮中內侍來報,說您在此與人結拜?這……這成何體統!皇家禮法何在?”
他看向陸九淵,眼神銳利,帶著天生的帝王審視:“此人便是那陸九淵?即便有救駕之功,厚賞便是,何至於……何至於此!”
他終究年輕,有些話礙於太後,未能儘言,但不滿之意溢於言表。
太後麵對兒子的質問,神色並未慌亂,反而更加平靜。
她輕輕拍了拍陸九淵的手背,示意他稍安,然後轉身麵向皇帝,鳳目中含威不露。
“皇兒,你來得正好。”
太後聲音溫和,卻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力度,“此地是慈安殿,是哀家的寢宮,是家,不是金鑾殿。
在這裡,今日,隻論家規,不論君臣。”
“家規?”
皇帝一愣,眉頭緊鎖,“娘,天家無小事!您母儀天下,一舉一動皆為天下表率,豈能……”
“正因母儀天下,更當知恩圖報,明辨親疏!”
太後打斷皇帝的話,語氣加重了幾分,“當日在宮外,若非哀家這弟弟相救,你我母子早已天人永隔!
那出雲國使臣團被截殺,賊人意圖假冒利秀公主行刺,目標直指皇兒你!
此等滔天恩情,豈是尋常金銀爵位所能報答?”
她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著年輕的皇帝:
“哀家與陸恩公結為姐弟,是哀家心甘情願,是感念其恩德,亦是看重其人品武功。
從此,他便是你的舅舅,是自家人。
這份親情,重於泰山,合乎天理人情,怎就壞了禮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