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體之上,插滿了斷裂的兵器,沾染著早已乾涸發黑、卻依舊散發著淡淡煞氣的血跡!
這裡,是人族與魔族交鋒的一處小前線!
是太古協議簽訂後,人族用無數生命與血肉,在浩瀚魔潮衝擊下,勉強守住的一道脆弱閘門!
隻見那血肉長城之上,零星分布著一些人影。
他們大多衣衫襤褸,甚至許多身上帶著無法愈合的傷痕,氣息也強弱不一,大多身上帶傷,有的甚至缺胳膊少腿。
他們的數量,不過數百近千。
而從那深淵裂縫中隱隱透出的、蠢蠢欲動的魔物氣息,何止千萬!
陸九淵收斂氣息,悄然靠近防線。
他看到,防線前那片被魔血浸透的焦黑土地上,堆積著厚厚的、難以分辨種族的屍骸,有人形的,有妖魔的,層層疊疊,許多已經風化,許多還散發著新鮮的血腥氣。
一些簡易的、銘刻著黯淡符文的骨樁,如同墓碑般插在屍堆之中,隱約構成一個殘破的陣法,勉強抵擋著深淵魔氣的侵蝕和低等魔物的衝擊。
一個靠著半截斷矛、坐在骨樁旁休息的老者,似乎察覺到了陸九淵的靠近。
他抬起渾濁但銳利的眼睛,看了陸九淵一眼,聲音沙啞乾澀:“新來的?哪個據點的?這裡……可不興亂闖。”
陸九淵注意到,這老者氣息萎靡,胸前有一道幾乎貫穿胸膛的猙獰傷口,散發著腐臭的魔氣,顯然傷勢極重,且被深淵魔氣侵蝕已久。
“散人,陸九淵。”陸九淵平靜道,“聽聞此處有妖魔可殺,特來相助。”
“相助?”
老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指了指防線後那些或坐或臥、氣息衰弱的身影,又指了指那深不見底、魔氣翻騰的裂縫:
“看到沒?‘嚎哭深淵’防線,八十萬年前由‘怒槍’前輩率三百親衛建立,死守於此,阻斷魔潮……
八十萬年了,怒槍前輩也已隕落,孩子生了一批又一批,親衛換了一茬又一茬,如今,就剩下我們這六百七十二個老弱病殘,在這裡吊著……”
他劇烈地咳嗽了幾聲,咳出帶著黑血的碎塊,喘息著繼續道:“相助?年輕人,你有這份心,很好。
但這裡……是填命的坑。每年,都有兄弟被魔氣侵蝕,化成隻知道殺戮的怪物,被自己人親手了結;
每年,都有兄弟力戰而竭,被拖入深淵,屍骨無存;
每年,也都有像你一樣的熱血之輩趕來,然後……把命留在這裡。”
“我們沒有援軍,沒有補給,聖殿自顧不暇。
守在這裡,隻為了身後那片本就不多的、屬於人族的喘息之地,能少幾分魔災……
能多幾個族人,活下去。”
老者渾濁的眼中,沒有抱怨,隻有一種近乎麻木的、深入骨髓的悲涼。
“你若是想殺魔,去彆處吧。這裡的魔崽子,殺不完……根本殺不完……我們,還能守得住。”
話音落,深淵裂縫中魔氣驟然劇烈翻騰,傳來沉悶的咆哮和骨骼摩擦的巨響!
新一輪的魔物衝擊,又要來了!
防線上的數百人族守衛,無論傷勢輕重,幾乎在同一時間站了起來,握緊了手中殘破的兵器,眼神中的疲憊瞬間被淩厲的殺意取代!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退縮,隻有一股慘烈到極致的氣息,彌漫開來。
陸九淵靜靜地聽著,看著。
他沒有說話,隻是將目光投向了那魔氣翻湧的深淵裂縫,眼中之前因突破而生的熾熱與興奮,漸漸沉澱,化為冰寒!
人族之艱,人族之悲,人族之血……他此刻,親眼所見,親身所感。
太慘了!
這老者說的不錯,對魔界而言,這裡不是什麼關隘,不是什麼戰場,就是一個微小的小洞,小洞周圍的小部落,聚集起來向外的日常狩獵,僅此而已。
“守住防線。”陸九淵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剩下的,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