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堯接上阮兮時已華燈初上,車子往琉璃苑方向駛去時,身後兩輛車毫不遮掩的跟著。
阮兮:“三哥,後麵那是跟你的嗎?”
江堯頷首,“我三叔的人。”
阮兮想起之前在酒店大堂時起的念頭,她問:“三哥,你有多少看不慣的人?”
江堯餘光掃一眼她,攜著笑打趣:“怎麼不是問有多少人看不慣我?”
阮兮:“彆人看不慣那是彆人的事,和我們無關,你看不慣的人可以管管。”
江堯挑眉,磁性的嗓音不難聽出愉悅,“想給我出氣?”
阮兮點頭,“說不定就可以呢。”
江堯笑出聲,“故事有些長,阮小姐晚上有空嗎?”
阮兮彎唇,輕輕頷首,“洗耳恭聽。”
至於身後的車,江堯直接無視,現在誰不知道他住在琉璃苑,沒什麼好遮掩的,愛跟不跟。
回到家後,阮兮特意開了瓶紅酒,還切了些水果,她有足夠的時間聽江堯說他的過往,這是當年不曾有的經曆。
此前她沒有強烈的欲望想知道江堯那些難受的過去,她一直覺得對他好就行。
可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開始好奇,開始想知道,開始想和他一起承擔過往的傷痛。
阮兮並不排斥這種變化,反而心裡多了些奇異的感覺,酥酥麻麻的,很神奇。
她沒談過戀愛,所以並不知道愛上一個人的表現之一就是你開始對這個人好奇。
江堯換了套居家服,出來時見阮兮已經在陽台等著,兩把躺椅中間放著紅酒和水果。
眼裡劃過笑意,唇角也不自覺勾起。
“對了三哥,你吃飯了嗎?”
江堯頷首,“跟葉琛他們一起吃的。”
那就好。
阮兮:“快坐,今晚的月色不錯。”
江堯順著她視線看了眼落地窗外,心情不錯,“確實。”
他端起酒杯和阮兮輕輕碰了下,而後抿了一口紅酒才緩緩道:“我媽媽在我13歲那年因乳腺癌離開,那時有種天塌的感覺,為了逃避這個事實,我每天躲在房間誰都不見。”
阮兮心臟猛的一縮,前世他隻說他媽媽走得早,並未告訴她是因為癌症。
她沒有出聲,也沒有轉頭看他,隻靜靜聽著。
“後來陸宣祁和宋俊益看不下去,強硬的把我拽出房間,帶我去海邊吹風,去打球,去攀岩,陪我一起放肆的哭了好幾天。”
說到這裡,江堯歎了一聲,“我能活到今天,他們倆功不可沒。”
“我花了差不多一年時間終於走出來,第二年江鋅武生日,我們在酒店吃飯,當時覺得包廂裡有些悶,我想提前回家。恰好等電梯時隔壁包廂正在上菜,然後我就聽到徐萬棟以極其不屑和嘲諷的語氣詆毀我媽媽。”
“他說......”
江堯還沒說開口,阮兮立馬打斷他,“三哥,這裡不用說。”
江堯緩緩搖頭,“放心,就算不說也一直刻在腦子裡,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阮兮沒再阻攔。
江堯繼續道:“徐萬棟說我媽媽硬貼江家,把曲家產業主動奉上才換來江家二夫人的位置,說她諂媚,像勾人的妖精,說她蠢不自知,把自己賣了還要替江家數錢,說她就是被自己蠢死的,活該短命。”
“當時楊勝剛和冉誌華因為他這話笑得特彆開心,還跟著附和,楊勝剛還說覺得我媽媽身材不錯,要不是走得早,他高低得想法子睡一次。”
阮兮聽不下去了,“所以你才進去打了他們?”
江堯點頭,“當時我手裡沒家夥,就把角落的滅火器借來用了下,把徐萬棟頭砸破後覺得有些不順手,就直接拿包廂的椅子往他身上砸,那時不懂如何揍人,隻知道拚命砸,然後他的腿就被砸斷了。”
“接著我就被關了一個月禁閉,出來後江鋅武帶我去醫院道歉,那時我才知道徐萬棟的腿徹底廢了。廢腿這鍋我可不背,所以我當著江鋅武的麵又痛揍了一次徐萬棟。”
“我知道回江家又會被關禁閉,所以我從醫院逃了。我躲在三無賓館裡,花光了所有積蓄找偵探查徐萬棟,找人跟蹤冉誌華和楊勝剛。大半年的時間,我終於查到了他們的勾結證據。”
“然後我把證據賣給了媒體,帶著原件去相關部門做了實名舉報,以江家的名義。”
“等江家發現時,這事已經立案調查,官方也發了通告。徐萬棟那時是財政一把手,背後牽扯的利益很多,那時我被老爺子抓回去關在二樓房間,透過窗戶每天我都能看到很多人來家裡。”
“直到除夕前,老爺子告訴我,要把我送到國外去,十年內不準回國。”
“那之後我開始了逃命生涯,上學會莫名其妙被人揍,回家會遇到入室搶劫的賊,我也被那些人抓去過好幾次,他們每天想著法子折磨我,往死裡弄我。也是那時我才知道,老爺子對外的承諾是永遠待在國外,不會再允許我回京城。”
“直到我遇到向彬,明明自己已經過得很艱難,我還是出手幫了他。也幸虧我一時的善心,後來幾次要命的襲擊都是他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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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我在d國的事你應該都知道了。原本我沒打算再回京城,直到去年6月,我偶然遇到當年給我媽媽治病的主治醫生,我原本想上前打招呼,結果他已經不記得我,摟著一個美女從我旁邊擦肩而過。”
“我記憶中他是個很儘責,也很善良的醫生,所以當時那幅畫麵確實給我不小衝擊,而且據我所知他家庭條件並不好,但那天他穿的都是奢侈品牌,懷裡的女人看上去也比他小很多。”
“所以我找人查了他,我才知道原來他在我媽媽去世後不久就移民去了y國,我在d國遇見他是因為他在那裡旅遊。”
“一個普通的主治醫生,家庭條件一般,y國怎麼會接受這樣的移民,除非他一直在隱藏。”
“這是我當時的第一想法,但後來想想總覺得有些不對,如果他是有錢人,骨子裡的氣質是改不了的,他給我媽媽做主治醫生那段時間的表現怎麼看都不像是偽裝窮人。”
“我找人查了他的銀行賬戶,也讓宋俊益查了他國內的所有賬戶,就在我媽媽離世後不久,他的內地賬戶進賬100萬,與此同時海外賬戶進賬2000萬。”
“那100萬沒多久就轉給了他前妻,應該是離婚分割,緊接著他賣掉了國內房產以極快的速度出了國,這些年一直在y國做私人診所的醫生。”
阮兮聽得心寒,“所以你懷疑......”
江堯點頭,“回國前我讓宋俊益去醫院調過病曆,醫院說之前檔案室發生過火災,十年前的所有紙質病曆都已經被燒,自然我媽媽的病曆也沒了。”
曲嫣於十幾年前去世,那時候互聯網還沒有現在這麼發達,基本都是紙質病曆存檔,偏偏火災就發生得這麼巧。
阮兮:“那現在查得怎麼樣了?”
江堯眸色晦暗,嗓音暗啞,“我跟那個醫生談過話,一開始他很硬氣,被我砸斷一隻手後交代了實情。我媽媽入院第一天便有人聯係他,先是許以重利被他拒絕後便拿家人威脅他,最後他同意了對方的要求,從我媽媽入院第一天開始他就在加藥,加速我媽媽死亡的毒藥。那時乳腺癌並未到晚期,完全可以治療,可他替換了所有的檢查結果,就連會診專家來也說無濟於事。”
“他不知道對方身份,那人很謹慎,從未和他見過麵,兩人一直是電話溝通,唯一一次見麵,兩人中間還隔著屏風,他隻知道聯係他的人是男的。”
阮兮從未想過曲嫣的離世會是陰謀,畢竟她身份在那裡。
“我懷疑過很多人,也查過很多人,但事情過去太久,查起來實在太困難。”
阮兮淺淺頷首,就跟她查她媽媽當年的事情一樣,那時候互聯網不發達,很多證據早在歲月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隻能查人,把當年這個醫生的所有邏輯關係都查一遍,包括當年醫院的人。”阮兮道。
江堯頷首,“在查,隻是需要時間。所以你問我看不慣的人有哪些,已知的就是徐楊冉三家,未知的還不清楚有幾家,當然江家亦在其中。”
阮兮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一直以為清楚他在d國的生活就算是對他的了解,所以這輩子再次見到他後,她從沒有想過打聽他在京城的過往,反正他的喜惡她都知道。
現在聽他說完這些,阮兮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酸酸的,有些堵,還有些憋悶。
“怎麼不說話?”江堯側頭看她。
阮兮回視,富人家的孩子又怎麼樣,過去十幾年他過得比無數普通家庭的孩子都要苦。
心疼的情緒瞬間填滿心臟。
江堯一眼便看出她的情緒,放下酒杯,起身走到阮兮搖椅旁邊,雙手穿過她的脖頸和膝窩直接將人公主抱起,隨後慢悠悠走到客廳沙發坐下。
“心疼我?”江堯將她鬢邊碎發往後彆,然後低聲問。
阮兮點頭,心尖酸澀,“我一直覺得還挺了解你的,可今晚我才發現我所認為的了解實在過於膚淺。”
江堯心裡有些開心,捉住她的手淺吻兩下,“那阮小姐願不願意花點兒時間再多了解我一下?”
阮兮很認真的點了點頭,“那你再給我講講你小時候的事,我想知道。”
江堯很欣慰阮兮的變化,她終於對他有了好奇,終於在慢慢開竅。
視線落在她唇瓣上,眸光變得深邃幾分,磁性的嗓音帶上了幾分暗啞,“小時候的事特彆多,以後每天給你講一些?”
阮兮想想也是,一晚上應該也講不完,正準備點頭說好,溫熱的唇瓣已經貼上來。
翌日。
江堯是被向彬的電話打醒的,昨晚他差點兒沒控製住,最後自己在衛生間搗鼓了許久,很晚才睡。
閉眼接聽,帶這些起床氣,“說。”
向彬:“向政東在yan等你。”
江堯緩緩睜開黑眸,戾氣一閃而過,看了下時間,這會兒上午十一點,他不滿道:“誰家俱樂部上午就開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