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這吃人的王府裡,總算找到了真正能安身立命的法子。
夜裡黑得像墨汁一樣,寒氣順著窗戶縫一點一點地往裡鑽。
沈聽雪回到裡屋,給蕭絕準備的那杯茶還有點熱乎勁兒呢,可她現在一點困意都沒有了。
剛剛那場驚心動魄的對峙啊,把她的力氣都耗光了,不過也讓她徹底明白了一個事兒——蕭絕的殺意也不是堅不可摧的。
他的心就像一堵牆,可牆上因為孤獨有了一道裂縫,嘿,她就正好瞅見了這道縫兒。
她閉上眼睛,又試著集中精力。
這次啊,她不再是乾等著接收那些難聽的嘈雜聲了,而是像個獵人似的,主動在府裡找各種動靜。
她把自己的意念放出去,飄過正在睡覺的院子,飄過巡邏護衛心裡那單調的“一切正常”,最後,一下子就鎖定了書房那個方向。
那兒亮堂堂的,很明顯,蕭絕還沒休息呢。
一道很沉穩的心聲傳過來,這不是蕭絕的聲音,這聲音冷硬得就像金屬似的:“主子,紅綃都招了,是相府柳氏搞的鬼。她拿紅綃家人的命威脅紅綃,讓紅綃潛伏在王府裡,找機會刺殺。那毒刃上淬了見血封喉的‘烏啼霜’,要不是王妃……那後果可就太可怕了。”
是那個叫墨七的暗衛。
沈聽雪的心一下子就揪緊了。“柳氏?真的是她呀!”
前世的那些記憶,就像一把鋒利的刀,一下子把她的思緒給割開了。那個女人啊,踩著她母親的靈位就嫁進了相府。表麵上呢,總是掛著一副慈母的笑,可實際上,在背地裡把她當成棋子使,一步一步地把她往深淵裡推。
沒想到啊,這一世,她又玩起了老把戲,連這北戰王府都要算計進來!
“真是又可恨,又可悲,更可笑的是,我以前還傻乎乎地幻想過她能有那麼一點點的溫情呢。”
憤怒在她的胸口不停地翻騰,不過很快就被理智給壓下去了。
現在可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
她得冷靜下來,得把局勢看清楚——這場刺殺的背後,到底藏著多少心懷不軌的人呢?
就在這個時候,蕭絕那冷冰冰的聲音傳了過來,從喉嚨裡發出來,也在心底回蕩:“把人處理掉,手腳利落點。”
“是。那相府那邊……”墨七問道。
“現在的證據還不足以扳倒沈相,柳氏也就是個普通的婦人,要是動了她,那可就打草驚蛇了。”
蕭絕的聲音裡透著一股能讓人冷到骨頭裡的寒意,他心裡想的就更冷酷直接了:“她就是被推出來當炮灰的一條狗罷了。真正厲害的手段還在後麵呢。
柳氏這一招啊,就是想借著我的手,把沈聽雪這個嫡女給除掉,順便再試探試探我的深淺。這一招可真是一箭雙雕啊,算盤打得可真精。”
沈聽雪的後背突然湧起一股涼意。
“原來是這樣啊……我不是他們的目標,而是被利用的工具。”
柳氏不光想要她的命,還想借著她的死來試探蕭絕的態度,甚至想動搖蕭絕在朝廷裡的地位呢。她呀,要是被牽扯進去了,那可就是有嘴也說不清嘍。
她們都巴望著我死呢,可我呀,最不想死了。
恐懼就那麼一下子冒了出來,可當她聽到蕭絕說“本王就是要讓她活著”的時候,心裡頭居然有那麼一絲很荒唐的慶幸。哪怕就是被當成一把刀使,也比被當成祭品強啊。
她正心裡發慌呢,又聽到墨七猶猶豫豫的心裡話:“主子,那王妃……您真的信她嗎?”
這一下,空氣好像都不動了。
沈聽雪大氣都不敢出,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兒了。
這才是最要緊的事兒啊!
蕭絕到底是咋看她的呢?
過了好一會兒,她聽到一聲特彆輕的冷哼。
“信?”蕭絕心裡的話帶著點嘲諷的意思,“這世上啊,除了死人,本王誰都不信。”他停了一下,話頭一轉,心底的聲音變得更沉了,“不過她挺有用的。
一個能提前察覺到危險,還能沉著找出證據的女人,比一百個沒用的護衛都強。柳氏想讓她死,本王就偏要讓她活著。”
“把她留下來,看看她到底是相府不要的人呢,還是……一把更厲害的刀。”
最後這句話,就像一道雷,在沈聽雪腦袋裡炸開了。
“有用?原來我就隻是個工具啊。”
一下子,自尊心就像玻璃似的碎了一地。
不過很快,一種更透徹的清醒就冒了出來。
在這個王府裡,哭是換不來同情的,忠誠也得不到回報,隻有有價值才能決定能不能活下去。他既然不信我,那我就偏要讓他依賴我;他既然把我當成刀使,那我就得讓自個兒變成最鋒利的那一把。
她慢慢睜開眼睛,眸子裡最後那點恐懼已經完全被冷靜給替代了。
在這個王府裡頭啊,恐懼沒什麼用,軟弱就隻能被人欺負,隻有有價值才是唯一能行得通的東西。
一晚上都沒睡著,窗外那彎彎的殘月慢慢看不到了,晨光開始透出來了。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完全亮呢,有個叫翠兒的二等丫鬟端著水盆進來伺候。這翠兒一看到沈聽雪,手就猛地一抖,水盆裡的熱水濺得滿地都是。
“王妃,您饒了奴婢吧!奴婢真不是故意的!”翠兒慌慌張張地就跪下來了,臉白得跟紙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