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尋常人,在這等陣仗下,麵對如此美酒佳人,恐怕早已暈頭轉向,不知東西南北了。
然而他們遇到的,是靈魂來自現代、在酒桌上經受過千錘百煉的金海!前世作為五糧液的銷售精英,什麼場麵沒見過?白酒、紅酒、啤酒車輪戰都能應付自如,何況這古代的低度釀造酒?雖然這酒口感醇厚,後勁可能不小,但想灌倒他,還差得遠!
不過,金海心念電轉,立刻有了計較。他假裝不勝酒力,開始眼神迷離,說話舌頭打結,反應“遲鈍”,麵對敬酒來者不拒,但喝得越來越“豪爽”,也越來越“失態”,甚至開始大著舌頭吹噓自己的餡餅生意,吹噓自己一天能賺多少多少銀子。
西門慶看著金海這副“醉態”,與孟玉樓交換了一個得意的眼神。他覺得火候差不多了。
又灌了金海幾杯後,西門慶覺得這矮子已經醉得七八分了,便揮了揮手,讓孟玉樓和李瓶兒先退下。兩位婦人依言起身離去,李瓶兒臨走前,似乎又瞥了一眼“醉醺醺”的金海,眼神依舊平靜無波。
廳內隻剩下西門慶、金海以及侍立在角落的錢管家。
西門慶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些,身體微微前傾,看著“迷迷糊糊”的金海,終於圖窮匕見,慢悠悠地開口道:“武大掌櫃,真是海量啊!佩服佩服!不過,這做買賣辛苦,起早貪黑,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我看武大掌櫃也是個爽快人,就不繞彎子了。我今日請武大掌櫃來,是有一樁天大的好事要便宜你。”
金海心裡冷笑:終於來了!他假裝努力睜大眼睛,大著舌頭問:“哦?好……好事?大官人請講……武大……洗耳恭聽!”
西門慶微微一笑,一副施恩的口氣:“武大掌櫃的‘金狀元’生意如此紅火,真是令人羨慕。我西門慶在陽穀縣也算有些根基,各行各業都有涉獵。俗話說,獨木難支,孤掌難鳴。我看不如這樣,你我二人合作,由我入股你這‘金狀元’,你我聯手,必定能將這生意做得更大更強,開遍整個山東路也未可知啊!不知武大掌櫃意下如何?”
金海心中一動,原來是打著入股的主意!這比直接強買店鋪更陰險,是想細水長流,甚至逐步蠶食控製!
他臉上露出“驚喜”又“茫然”的醉態:“啊?大官人要……要入什麼…武大不懂什麼意思…大官人不妨再說的簡單點兒…讓武大好明白……”
西門慶眼中閃過一絲得意,覺得魚兒要上鉤了,趁熱打鐵道:“我看武大掌櫃是實在人,我也不欺你。是這樣,我出五百兩現銀,占你這‘金狀元’五成的份子!以後店裡的大事小情,自有我來操心打點,武大掌櫃你隻需安心做餅,等著分紅數錢便是,豈不輕鬆快活?”
五百兩,占五成?原來唱的是這一出戲!金海差點氣笑出聲。這西門慶真是貪得無厭!且不說他那店鋪如今日進鬥金,潛力無限,單是這品牌和手藝,就遠非五百兩能衡量。這簡直是空手套白狼,想用區區五百兩就奪走他一半心血!
他假裝醉眼惺忪,好像終於聽明白了什麼意思,掰著手指頭,搖搖晃晃地計算:“五……五百兩?大官人……您……您莫開玩笑……小人從來還沒有見過五百兩這麼多的銀子!”
果然是小家子氣,沒有見過世麵的貨色!
西門慶心裡暗暗得意,以為魚兒已經上鉤了。接著說,“五百兩,隻占你店鋪的一半份子,不過以後生意上的經營和管理有我來主持,你武大隻負責後廚就可以坐等著收銀子啦。”說完西門慶玩味的看著金海的反應。
“不可”。
眼看著就要上鉤的武大突然來了一句。讓西門慶愣住了。
什麼?“不可”——難道是聽錯了,還是銀子給的太多了。
金海接著說道,“武大隻…隻想自己踏踏實實的做一個小買賣,不…能能占官人的便宜。……這…這是我家兄弟武二囑咐的…”。
西門慶聽了,好懸沒有吐血。以為銀子真實出多了,把武大給嚇住了。可是接下來,金海的話直接讓他暈倒。
“再說啦,我那店……雖然小……但……但如今一天……少說也能淨賺這個數!”他伸出一根手指,含糊道,“十兩!一天十兩!一年……一年下來就是……就是三千五百多兩啊!呃……不對,算不清了……反正,五百兩占五成……太少了……太少了……不夠本……”
西門慶臉色微微一沉。他沒想到這矮子居然還算起賬來了!一天十兩?這數字讓他心頭更是妒火中燒。他強壓下不快,加重了語氣:“武大!生意不是這麼算的!你能保證天天如此紅火?日後若是有了競爭對手,或者出點什麼事,這生意說垮就垮!有我這五百兩現銀入股,再加上我西門慶的名頭和關係,你這店才能做得穩當,做得長久!這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金海隻是搖頭晃腦,反複嘟囔:“五百兩太少……五成太多……不夠……不夠本……”
西門慶眼中閃過一絲厲色,但看著金海那副醉醺醺的樣子,知道強逼無用。他沉吟片刻,仿佛下了極大決心似的,猛地一拍桌子:“罷了!看你也是個實在人!我西門慶就交你這個朋友!這樣,我再加碼!你說個數!”
“兩千兩!兩千兩銀子!”金海醉醺醺地伸出兩個手指比劃著。
“兩千兩!占五成?”,西門慶也不緊吸了一口涼氣。
“不…三成…隻能占三成…店鋪也要我自己來管…你不能插手…要不…要不就不談了。我要回家了。”金海又伸出三個手指比劃著,一邊比劃一邊裝做要回家的樣子。
“彆!彆走,兩千兩,現銀,隻占三成股,這你總該滿意了吧?這可是我最大的誠意了!”
說出“兩千兩,三成股”時,西門慶的心也在滴血。這比他預想的代價高多了。但他轉念一想,先假意答應下來,哄騙這矮子簽了契約再說。等契約到手,成了股東,以後有的是辦法慢慢將這矮子擠出去,將這“金狀元”徹底吞並!到時候,不但生意到手,連本帶利都能賺回來!
想到這裡,西門慶臉上重新堆起虛偽的笑容,眼神深處卻掠過一絲冰冷的算計。
金海雖然假裝大醉,但西門慶那誌在必得的眼神卻被他敏銳地捕捉到了。他心中冷笑,知道這不過是緩兵之計或者說吞並的第一步。他繼續裝傻充愣,拍著手笑道:“兩千兩?隻占三成?好!好!大官人果然……果然豪爽!隻……隻是……這契約……”
“契約好說!錢管家,筆墨伺候!”西門慶見金海“答應”,心中大喜,立刻吩咐道。他仿佛已經看到“金狀元”這塊肥肉即將落入自己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