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軍本部的圖書館,依舊是李維最鐘愛的“充電站”之一。
尤其是那個靠窗的角落,陽光的角度、海風的輕拂、以及書架的遮蔽,共同構成了他心目中的完美午睡港灣。
這天下午,他再次成功潛入(以慢放動作)這片聖地,熟練地滑進那張已經被他“盤”出完美臀形的皮質扶手椅裡。
一本厚重的《四海魚類圖鑒》(內容枯燥,催眠效果極佳)攤開在膝頭,但他眼皮早已開始打架,意識正朝著甜美的夢鄉滑落。
就在他即將徹底沉入睡眠的邊界時,一陣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腳步聲靠近。
這腳步聲不同於庫讚那種慵懶隨意的踱步,也不同於普通士兵或軍官帶著目的性的匆忙步伐。
它輕巧、穩定,帶著一種獨特的韻律,仿佛主人刻意收斂了所有不必要的聲響,隻為不打擾這片空間的寧靜。
李維半夢半醒的神經微微觸動。
這腳步聲……不討厭。甚至有點……合拍?
他勉強將眼皮掀開一條細縫,模糊的視線中,映入了一抹窈窕的身影。
那是一位看起來比他稍年長幾歲的女軍官,身穿著合體的海軍製服,勾勒出矯健的身姿。
她有一頭利落的深藍色短發,麵容清麗,眼神沉靜而專注,正微微仰頭,瀏覽著對麵書架高處的書籍標題。
她的動作同樣很輕,指尖劃過書脊,幾乎沒有發出聲音。整個人透著一股安靜、內斂卻又堅韌的氣質。
李維混沌的大腦緩慢處理著信息——女性,軍官,不認識,很安靜……嗯,關鍵是很安靜。
他的警惕心(本來也沒多少)稍稍下降,困意再次上湧。
隻要不是來吵他睡覺的,一切都好說。
然而,那位女軍官似乎找到了目標。
她看中的那本書,恰好位於李維頭頂上方那排書架的最高處。
她踮起腳尖試了試,發現還差一點。
環顧四周,並沒有可供踩踏的梯子。
她猶豫了一下,目光落在了李維旁邊那張空著的椅子。似乎考慮是否要搬過來墊腳。
就在這個念頭產生的瞬間,李維那無意識散發的【絕對怠惰領域】產生了微弱的反應。
“移動椅子……好麻煩……而且可能會有噪音……”——這樣的意念波動悄然擴散。
女軍官伸向椅子的手頓在了半空。
她微微蹙眉,仿佛突然覺得為了拿一本書而費力搬動椅子,確實是一件……有點不值得興師動眾的事情。
她收回了手,再次抬頭看了看那本書,又看了看幾乎快要睡著的李維,眼中閃過一絲無奈,最終選擇了放棄。
她輕輕歎了口氣,聲音微不可聞,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李維也不知是哪根懶筋搭錯了,或許是覺得對方“識趣”地沒有製造麻煩,又或許隻是潛意識裡不想這份難得的寧靜被一絲一毫的“未滿足”所破壞(哪怕那與他無關),他半闔著眼,含糊地嘟囔了一句:
“……那本……《南海花卉圖譜》……左邊第三格……有一本副本……品相更好……懶得爬高的話……可以拿那本……”
他的聲音含混不清,像夢囈一般,但卻精準地指出了另一本書的位置。
藍發女軍官的腳步停住了。
她驚訝地轉過身,看向那個依舊癱在椅子裡、仿佛從未開過口的懶散青年。
她依言走到左邊第三格書架,果然,在一堆地理誌後麵,發現了一本幾乎全新的《南海花卉圖譜》副本。
她取出書,拍了拍上麵幾乎不存在的灰塵,眼中掠過一絲訝異和……了然。
她走到李維的椅子旁,微微頷首,聲音輕柔得像是一片羽毛落下:“謝謝。”
李維沒回應,好像剛才說話的不是他,隻是換了個更舒服的歪頭姿勢,呼吸變得更加均勻綿長。
女軍官並沒有立刻離開。
她拿著那本花卉圖譜,在隔著一個小茶幾的另一張扶手椅上坐了下來,輕輕翻開書頁,安靜地閱讀起來。
陽光透過窗戶,將兩人籠罩在同一片溫暖的光暈裡。
一個睡得毫無形象,一個看得專注安靜。
他們沒有再有任何交流,甚至連眼神的交彙都沒有。
但一種奇妙的和諧感卻在兩人之間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