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正在高聲宣讀判決書的軍法官,聲音突然變得有氣無力,語速越來越慢。
最後竟打了個巨大的哈欠,後麵的判詞含糊不清地卡在了喉嚨裡。
赤犬眉頭一皺,立刻察覺到了這股熟悉的、令人不快的“懶意”,猛地回頭,銳利的目光瞬間鎖定了遠處的倉庫頂棚。
然而,已經晚了。
灰色的“懶氣”已經如同擁有生命的薄紗,溫柔地籠罩了整個處刑台區域。
跪在那裡的逃兵們,臉上的恐懼和絕望還未散去,身體的顫抖卻奇異地停止了。
一股無法抗拒的、源自靈魂深處的困倦感淹沒了他們,讓他們覺得連思考“死亡”這件事都變得無比麻煩。
克比的啜泣聲停了,他緩緩抬起頭,眼神渙散,似乎看到了一片寧靜的星空。
“行刑!”
赤犬發出怒吼,試圖用聲音驅散這詭異的氛圍。
處刑台兩側,早已準備就緒的行刑手們聞聲而動。
他們高高舉起手中的長槍,對準了逃兵們的後心。
但他們的動作,在“懶氣”的影響下,變得如同慢鏡頭般遲緩、滯重,卻又帶著一種詭異的、無法抗拒的精準。
沒有口號,沒有呐喊。
隻有長槍在空氣中劃過的、被無限拉長的、沉悶的軌跡。
噗嗤。
利刃入肉的聲音,被“懶氣”吸收了絕大部分,變得輕微得如同布料撕裂。
沒有慘叫,沒有掙紮。
克比和其他逃兵們,甚至沒來得及感受到痛苦,意識就已然在極致的“怠惰”與“安寧”中徹底消散。
他們的身體軟軟地向前倒下,臉上沒有臨死前的猙獰,隻有一種近乎安詳的平靜。
整個處刑過程,安靜得可怕。
仿佛不是一場冷酷的軍法處決,而是一場無聲的、莊嚴的送行。
背對著廣場的卡普,沒有聽到預想中的槍聲和慘叫,隻有死一般的寂靜。
他僵硬地、緩緩地轉過身,看到的,便是克比倒下的、再無生息的背影。
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慟瞬間攫住了他,比聽到槍聲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
他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任由滾燙的淚水從布滿皺紋的眼角滑落,無聲地滴落在腳下的廢墟裡。
赤犬死死地盯著遠處的李維,拳頭握得嘎吱作響。
雖然處刑順利完成了,但這種被他人意誌強行“調控”過程的感覺,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冒犯和憤怒。
然而,他終究沒有發作。
因為他知道,對那個懶鬼而言,這或許真的隻是……“嫌吵”而已。
灰色的“懶氣”在處刑結束後,便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
廣場上的聲音重新恢複。
士兵們看著那些悄無聲息死去的逃兵,臉上寫滿了震撼與敬畏。
李維打了個哈欠,似乎對自己的“傑作”毫無興趣。
他拍了拍毯子,重新躺好,繼續他被打斷的“清靜早晨”。
“總算完事了。”
他嘟囔著,翻了個身,很快又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山治,中午的烤肉記得多放點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