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熹喚了一聲,手放在聞裕昌的肩膀上,將他還沒說完的拒絕都按了回去。
聞熹的盤算和聞裕昌不同。
她不在乎責任田的情況,隻擔心自己把握不好這個度。
有人主動提出降低要求,這種送上門的好事情,為什麼不答應?
聞熹滿口答應下來,“劉隊長,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們要兩畝地,兩年之內,任務減三成。”
“熹熹……”
聞裕昌扭頭,看著信心滿滿的小女兒,當著外人的麵,沒辦法把自己心裡的擔心說出來。
劉隊長見聞熹答應了,高興地掏出一支鋼筆,用力甩了甩墨水,這才遞給聞裕昌。
“聞裕昌同誌,你來簽字?”
聞熹接過筆,在登記本的空白部分,簽下了自己和父親的名字。
劉隊長見聞熹答應得乾脆,心中對聞熹這個年輕的女同誌評價又往上提了提。
他正想著,邀請聞裕昌父女倆到家裡吃晚飯呢,隻見幾個年輕的村民推門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劉隊長,你……你快去金同誌家看看,他們和田家鬨起來了!”
“什麼?”劉隊長把煙袋鍋子一扣,語氣嚴肅起來,“說清楚,怎麼回事?”
領頭的那個年輕人好不容易才喘勻,“是田靈,和金家老太太鬨起來了,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事情,金家的要打人,田靈她哥攔著呢!”
劉隊長一邊穿外套,一邊對年輕人囑咐道,“小李,搭把手,把聞同誌的行李用板車拉上,我們一塊兒過去看看!”
“聞同誌,”劉隊長邊往外走,邊對聞裕昌說,“分給你們的住處,就在金家旁邊,本來還說明天好好介紹介紹,他們家也是寧市的。”
“現在出了亂子,我要先過去處理一下,讓小李他們送你們回家!”
聞熹跟聞裕昌從板車上下來,小李他們先替他們把行李都搬進屋裡去。
從屋子裡出來,那陣哀哀戚戚的聲音還沒停。
“爸,我們過去看看?”聞熹問。
聞裕昌點點頭。
剛才劉隊長說,鄰居姓金,也是寧市過來的。聞裕昌瞬間就想到了一個熟人,隻是心中還不確定。
聞熹走近一看,金家門口已經圍了一圈人。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躺在地上,用手捂著臉,任憑周圍的村民如何勸,就是不起來。
嘴裡一個勁地嘟囔著,“天殺的,還有沒有王法了?供銷社的職工,居然推老人?!”
“我的老腰,我的膝蓋……我要是死了,這一大家子可怎麼辦哦……”
翻來覆去就是這幾句話,她也不嫌說的口乾舌燥。
老人一旁,站著的應該是兒子一家。
十歲出頭的姑娘蹲在旁邊,一臉的淚水,緊緊拉著老太太的手,“奶奶,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田靈!我媽都六十多了,就算有天大的事,你也不能推人啊!”
一個中年男人怒不可遏,高高舉起的拳頭沒砸下去,被周圍的村民死死攔住。
“老金,冷靜!冷靜!你可不能和女同誌動手!”
被老金用凶狠的目光盯著,恨不得生吞活剝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同誌。
梳著兩根麻花辮,臨危不亂,口齒清晰。
被哥哥擋在身後,絲毫不耽誤田靈一通解釋,“我才沒有!”
“明明就是陳大娘自己倒下去的,關我什麼事?”
“我隻是來要借出去的白糖和食鹽。當初要不是看在你們家人多,陳大娘身體不好,我才不會賒給你們。”
“現在倒好,拖了一個月不還給我,還要倒打一耙!金宜培,你們一家都是白眼狼!”
田靈的話像是一瓢水,加進這沸騰的油鍋裡,直接就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