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時後,市中心滿庭芳餐廳。
早已等候多時的何依琳,看著張守墨心事重重地走進包間,疑惑問道:“怎麼了?”
張守墨沒有回答,隻是抬頭直視著何依琳的眼睛:“你相信我嗎?”
“什麼?”
“我說……你信不信我?”
何依琳聞言笑了起來,一邊拿起水壺倒茶,一邊很自然地避開張守墨的目光,“我當然信你,咱們是搭檔嘛!”
張守墨依然直勾勾盯著她,“你真的相信我嗎?”
何依琳被盯得有些心虛,嬌嗔道,“你到底怎麼了?”
張守墨沒有回答,默默看了何依琳十多秒,這才擺手道,“沒什麼,我隻是希望你能一直保持這種信任,先吃飯吧。”
何依琳已經沒了吃飯的心思,煎熬忍耐到飯菜上齊,終於按捺不住了,蛾眉微蹙道,“我不是不相信你,隻是沒安全感而已。對方畢竟是黑客兵團,不留個保險,我晚上睡不著,現在這樣是最好的,如果有什麼萬一,明天中午之前我也能隨時進入係統……”
張守墨搖搖頭,下意思地夾起一塊紅燒肉,原想放到何依琳碗裡,又突地愣住,隨即直接喂進自己口中,歎道,“我沒刪掉那個文件。”
何依琳悄悄鬆了口氣,展顏笑道,“這個我當然相信,咱們是搭檔嘛……哎,你以前不是不愛吃紅燒肉嗎,還說這菜太油膩?”
“說紅燒肉太油膩的是馬帥。”
張守墨平靜地回了一句,然後刻意停頓了片刻。
何依琳當場怔住。
氣氛尷尬到極點。
張守墨瞧著對方略顯窘迫地低垂腦袋,忽然又笑了起來,“跟你說個有趣的事情,警方讓我去馬帥那邊當臥底。”
何依琳猛地抬頭。
張守墨又道,“那個常安有點本事,喜歡不按常規套路出牌。隻是看目前這情況,估計他們還不知道咱們的真實身份。”
何依琳咬了咬嘴唇,小聲說道,“我查過警局內部係統,咱們這些人的資料權限極高,隻有局長一級才能查看。等會兒我給主任打個電話,臥底任務應該能夠取消。”
張守墨再次搖頭,“不用了,在來這的路上,我已經答應了馬帥的邀請,吃完這頓飯就要過去……倒不是被逼得沒法拒絕什麼的,其實我也想知道那個人是不是馬帥,正好去探個究竟。”
何依琳蹙眉道,“這太危險了!而且,如果按照我們的推測,馬帥現在應該是和黑客兵團搞到了一起,按照他們拉人入夥的規矩,肯定需要你交一份投名狀,大多是難度奇高的非法入侵,你真的想清楚了?”
張守墨神色複雜地笑道,“我大概已經猜到會讓我做什麼。”
何依琳偏了偏頭,一臉驚奇:“你猜到了?”
與此同時,恰巧城東某處公寓樓內,電腦屏幕上,視頻通話畫麵裡的黑客兵團高矮二人組,也發出了類似的疑問。
坐在桌前的馬帥與張守墨幾乎同時翹起嘴角,自信滿滿道,“這很好猜。”
“從黑客兵團想要達到的最終目的逆推,就能知道這投名狀任務會是什麼。”
何依琳與黑客兵團高矮二人組異口同聲問道,“是什麼?”
張守墨道,“除了警局有全市居民信息,還有一個地方同樣能夠查詢到絕大部分本市市民的資料,而且更容易得到,隻要給錢就行。”
馬帥就像是接過張守墨的話頭一般,繼續說道,“這個地方就是手機運營商公司,自從手機號需要實名認證以後,個人隱私泄露最多的地方就是運營商內部,偷偷把機主信息打包賣給貸款公司、理財公司、裝修公司、教培機構……天下苦運營商久矣啊!”
兩人齊聲又補充了一句,“最重要的一點,黑掉本市的運營商難度夠高,作為時隔七年再次吸收新成員的投名狀,足夠有分量。”
何依琳呆呆看著張守墨,總覺得對方好像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又或者說,自己根本就不了解對方,沉默良久才道,“既然你已經想好了,那我就不再硬勸,你和馬帥都一個性子,平常嘻嘻哈哈的,真要做了決定,八匹馬都拉不回來。”
張守墨嗬嗬一笑,剛想說點什麼,麵色忽然一變,“有人來了。”
何依琳似乎早有準備,毫不驚慌,當即站起身來,從包間牆角的櫃子裡翻出一套滿庭芳服務員的衣服,利落地披套在身上,端起桌上一盤來鳳魚,低頭朝張守墨飛了飛眉毛,轉身往外走去。
她剛走到門口,房門就被人推開。
來人似乎不拘小節,進來之前不敲門,進來之後也沒半點抱歉的意思,大步流星與何依琳擦身而過,一屁股坐在張守墨旁邊的座位上,瞟了眼桌上的菜式,嘖嘖歎道,“喲,一個人點這麼多菜,吃得完嗎?”
張守墨瞧見對方很自然地捏起筷子,夾槍帶棒道,“這不中午沒吃,晚上正好補回來,再說了,就算我吃不完也沒關係,拿回去喂狗就是。”
跟今日那頓不愉快午飯經曆有關的,自然隻有警局刑偵隊長常安。
他一聽這話,夾菜的動作頓時僵住,“嗐,我這不是看你還擺了副碗筷,以為你知道我要來,特意給我留的呢,剛才這裡還有彆人?”
張守墨心裡咯噔了一下,但臉上的表情依舊沒什麼變化,“哪來的彆人,我現在這種情況,誰還敢跟我一起吃飯,不怕被誤傷開盒?”
常安嘬著牙花子道,“你這麼一說,我下次也該戴個口罩再來找你了……不是,你這茶水都沒涼,剛才肯定是和其他人見麵了吧,這不必瞞我!”
張守墨看他端起何依琳的茶杯,挑眉道,“那是我涮杯子碗碟用過的,你不嫌棄的話,可以喝了解解渴。”
常安撇撇嘴,放下那杯茶水,重新給自己倒了一碗,咕咚灌了個乾淨,不再繼續深究剛才這裡有沒有彆人,而是正色問道,“馬帥後麵跟你聯係了沒?”
張守墨低頭吃菜,淡淡道,“還沒。”
“我覺著,他可能還會再考驗你一下,所以特意幫你去跟局長求了一道特許,隻要不是殺人放過那種重罪,都可以免除刑罰。”
說著,常安從兜裡掏出一張折疊成小船的特許證明,輕輕擺在桌上,輕輕推了推轉盤,使其停在張守墨麵前。
張守墨隻是看了一眼那小船,並沒有伸手去拿,這東西相當於以前古代的免死金牌,最終解釋權都在彆人手裡,拿或者不拿沒什麼差彆。
常安有些意外地盯著張守墨,笑道,“你跟其他人還真不一樣,這兒沒彆人,可以跟我說個實話不,你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