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書被軟禁在戒律殿深處一間設有禁製的靜室中。雖名為軟禁,但待遇尚可,並未受到苛待,隻是失去了自由,也無法與外界聯係。他心知肚明,以馮元長老的身份,他一個普通的弟子根本毫無價值和分量。
然而,他拋出的驚雷,已然在玄天宗內掀起了滔天巨浪。
演武廣場上的公開對峙,以及宗主那看似各打五十大板的處置,非但未能平息事態,反而如同在滾油中滴入冷水,瞬間引爆了宗門內部積壓已久的矛盾。
部分支持馮元的派係率先發難,指責張小書妖言惑眾、以下犯上、誹謗長老、擾亂宗門秩序,要求嚴懲不貸,並極力為馮元辯解,稱其勞苦功高,絕無可能勾結外道。
而早已對馮元霸道行徑不滿、或與玄坎峰交好的長老派係,則據理力爭,認為張小書冒死揭露,且有密信、古籍為證,絕非空穴來風,要求徹查丙字礦,還宗門以清白。玄坎峰主沈滄玥更是態度強硬,寸步不讓。
雙方在長老會上吵得不可開交,甚至幾次險些動手。宗門內一時間風聲鶴唳,弟子們也分成數派,或支持馮元,或同情張小書,或保持中立觀望,往日平靜的修仙氛圍蕩然無存,處處彌漫著猜忌和緊張的氣息。
馮元雖被禁足,但其勢力盤根錯節,依舊能通過心腹弟子和盟友暗中操控輿論,不斷給戒律殿施壓,要求處置張小書。
而玄坎峰主則聯合數位長老,不斷要求進入丙字礦實地勘察,卻屢屢被馮元派係以“守護宗門機密”、“避免打草驚蛇”等理由阻撓。
長老會的爭執陷入僵局,調查遲遲無法推進。
這一切,都被軟禁中的張小書通過看守弟子偶爾的交談和外界隱約傳來的波動感知到一二。他心中焦急,卻無能為力。他能做的,隻有等待,並利用這難得的“安靜”時間,全力療傷和修煉。
禁室內,他盤膝而坐,掌心托著那枚母親所贈的平安符木牌。這木牌數次救他於危難,更與《金峰秘錄》有著神秘聯係。他嘗試將心神沉入其中,仔細感悟。
木牌的材質普通,但那些歪歪扭扭的刻痕,此刻在他眼中卻仿佛蘊含著某種難以言喻的韻律。結合《金峰秘錄》中那段關於“斷龍鎖”反製儀軌的殘缺記載,他隱隱覺得,這木牌或許就是施展那儀軌的某種…鑰匙或者媒介?
他嘗試著引導體內微弱精氣流過木牌上的刻痕,每一次流轉,都感覺神魂似乎被洗滌一分,與周圍天地靈氣的感應也清晰了一絲。雖然修為增長緩慢,但根基卻在無形中被錘煉得更加紮實,對精氣的掌控也越發精妙入微。
這木牌,竟有凝神靜氣、夯實道基的奇效!
這發現讓他驚喜不已。他日夜不停地借助木牌修煉,傷勢迅速恢複,煉精期巔峰的修為也越發圓融,甚至觸摸到了那層通往煉氣期的無形壁壘。
然而,突破煉氣期並非易事,需要凝聚更強大的氣感,貫通天地之橋,引氣入體。這需要契機,更需要充足的靈氣和安全的環境。在戒律殿的監視下,他不敢輕易嘗試。
就在他潛心修煉之際,靜室的門被打開了。
一名麵色冷峻的戒律殿執事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兩名弟子。
“張小書,長老會要問你話,跟我們走一趟。”執事冷冰冰地說道。
張小書心中一凜,知道關鍵時刻來了。他深吸一口氣,平靜地站起身。
他被帶到了戒律殿的正殿。殿內氣氛凝重,兩旁坐著十數位氣息淵深的長老,玄坎峰主沈滄玥和其他幾位長老坐在左側,而右側則是以一位麵色陰沉的老者為首。正中央的宗主李太玄的主位空著。
一道道或審視、或冷漠、或隱含殺意的目光落在張小書身上。
“張小書,”右側那陰沉老者率先開口,他是戒律殿的副殿主劉戈,“你此前所言,指控馮元長老勾結外道、竊取龍脈,可有確鑿證據?須知誹謗長老,罪同叛宗!”
強大的靈壓撲麵而來,壓迫著張小書的身體。
張小書咬緊牙關,暗中運轉木牌之力守住心神,不卑不亢道:“弟子所言,句句屬實!密信拓印件及《金峰秘錄》相關內容,已呈交宗主及諸位長老。丙字礦內確有邪陣,龍脈之氣流失有數據可查!弟子全家慘死,更是鐵證!請長老會明察!”
“哼!區區拓印,豈能作數?誰知是不是你偽造誣陷?《金峰秘錄》年代久遠,解讀或有偏差!至於你家慘案,宗門已記錄在案,乃邪祟所為,與馮元長老何乾?”副殿主厲聲駁斥。
“是否偽造,一驗便知!丙字礦是否異常,一探便知!”張小書毫不退縮,“弟子願以心魔起誓,所言非虛!敢問馮長老,可敢起誓自證清白?!”
“放肆!”劉戈怒喝,“馮長老何等身份,豈容你質疑?!”
“好了。”左側的玄坎峰主淡淡開口,聲音卻清晰壓下躁動,“空口爭論無益。既然雙方各執一詞,最簡單的方法,便是由長老會派出公正之人,即刻前往丙字礦核查。一切真相,自有公斷。”
“同意!”
“附議!”
幾位中立長老也點頭讚同。
劉戈幾人臉色頓時難看。他們百般阻撓,就是怕真的查出什麼。
“丙字礦乃宗門重地,豈能因一罪徒之言便輕易開啟?若中了調虎離山之計,或驚擾了靈脈,誰擔待得起?”副殿主強詞奪理。
“哦?核查自家靈脈,何時成了驚擾?副殿主如此推三阻四,莫非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怕被看到?”玄坎峰主語氣轉冷。
“你!”副殿主勃然色變。
殿內火藥味頓時濃烈起來,雙方長老劍拔弩張,靈壓隱隱對抗,殿內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張小書站在中央,感受著兩派長老的無聲交鋒,心中冰冷。他知道,這已不僅僅是他個人的冤屈,更是宗門內部兩大派係的權力鬥爭!而他,隻是引爆這一切的導火索。
能否沉冤得雪,能否扳倒馮元,已不完全取決於證據,更取決於這場鬥爭的勝負!
他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就在爭執不下之際,殿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一名傳訊弟子驚慌失措地跑進來,高聲稟報:
“報!各位長老!不好了!丙字礦…丙字礦方向,突然傳來劇烈爆炸聲,地動山搖,靈氣暴亂!疑似…疑似礦脈崩塌了!”
“什麼?!”
殿內所有長老霍然起身,臉色劇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