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馮元親臨戒律殿示威後,張小書便被徹底隔絕起來。看守增加了數倍,禁製也加強了許多,幾乎與外界完全斷絕了聯係。
日子在煎熬中一天天過去。宗門內關於丙字礦崩塌和馮元、張小書之爭的議論,在高層有意壓製下,漸漸平息下去,仿佛一切都未曾發生。但暗地裡的波濤洶湧,張小書即便被困,也能感受到那山雨欲來的壓抑。
馮元派係雖暫時偃旗息鼓,但其影響力依舊無處不在。玄坎峰主一方則似乎在暗中積蓄力量,等待宗主出關。
張小書彆無他法,隻能將全部精力投入到修煉之中。靜室雖隔絕靈氣,但他有母親所贈的木牌奇物,能夠凝神靜氣,純化精氣,修煉速度雖慢,卻穩步提升。
他不斷回憶、推演著《金峰秘錄》中記載的“斷龍鎖”儀軌,以及那枚青銅符牌和神秘木牌之間的聯係。他有一種預感,這三者結合,或許能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力量,是他未來複仇的唯一希望。
然而,煉精期與化神期的差距,如同天塹。馮元那日展現出的恐怖威壓,至今讓他心有餘悸。那不僅僅是法力的差距,更是生命層次和靈魂本質的碾壓!在化神修士麵前,煉精期的他連掙紮的資格都沒有!
變強!必須變得更強!
突破煉氣期,是當前唯一的目標!
他日夜不停地運轉《先天煉精訣》,引導那縷越發精純的精氣衝擊經脈壁壘,試圖貫通天地之橋,引動天地靈氣。
這是一個水磨工夫,需要大量的靈氣積累和機緣感悟。在戒律殿這種環境下,難如登天。
時間一晃,又是數月過去。
這一日,張小書正在入定,試圖衝擊那層壁壘,忽然——
轟!!!
一股無法形容的、浩瀚磅礴的威壓猛地從玄天宗深處爆發開來,瞬間席卷了整個宗門!
這威壓並非針對任何人,卻讓所有弟子、長老,乃至花草樹木,都本能地感到敬畏和臣服!仿佛天地之主蘇醒,萬物皆要俯首!
張小書猛地從入定中驚醒,駭然望向威壓傳來的方向!
這是…宗主出關了?!
緊接著,一道平靜卻蘊含無上威嚴的聲音響徹天地:
“所有長老,來玄天殿。”
宗主召見!
宗門瞬間沸騰!
張小書的心也提了起來!宗主終於出關了!他會如何裁決?會還自己一個公道嗎?會懲治馮元嗎?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
數個時辰後,威壓漸漸收斂。
但宗主並沒有傳來任何關於此事的裁決命令。
反而是一道流光飛入戒律殿,化為一名宗主座下的執事弟子,麵無表情地宣布:
“奉宗主令:弟子張小書,所控之事,查無實據。然引發宗門動蕩,其過非小。念其年幼,兼有玄坎峰主作保,免於懲處。即日起,解除軟禁,恢複自由,仍歸玄艮峰雜役序列。望其洗心革麵,勤加修行,不得再生事端。”
說完,執事弟子轉身離去,留下目瞪口呆的張小書。
查無實據?!
免於懲處?!
恢複自由?!
回玄艮峰雜役?!
這…這就是宗主的裁決?!
輕飄飄一句話,就將所有事情一筆帶過?!馮元毫發無傷?!他張小書反而成了“引發動蕩”、“其過非小”?!
巨大的荒謬感和憤怒瞬間衝垮了張小書的理智!
“不公!!”他猛地衝出靜室,對著那執事弟子離去的方向嘶聲怒吼,“宗主不公!馮元罪證確鑿!為何不懲處他?!為何?!”
然而,無人回應他。戒律殿的弟子冷漠地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個笑話。
很快,有弟子前來“請”他離開戒律殿。
失魂落魄地走出戒律殿,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他卻隻覺得冰冷刺骨。
希望徹底破滅。
原來在絕對的權力麵前,所謂的證據、公道,都是如此可笑。這個世界需要的從來不是真相。而他張小書,隻是個不起眼的螻蟻,如今能被“寬宏大量”地放過,已是“恩典”。
他像個遊魂一樣走回玄艮峰。沿途遇到的弟子,看他的眼神充滿了複雜,有同情,有鄙夷,更多的則是漠然。
他再次回到了那個熟悉的、破舊的青木舍。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點,他還是那個任人欺淩的雜役弟子“膽小鼠”。
不,不一樣了。
他心中那點對宗門的期待和幻想,徹底粉碎了。剩下的,隻有冰冷的仇恨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