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秘接待所內,時間仿佛凝固。赫爾墨斯焦躁地在雅致的廳堂內踱步,洛基則像一尊凝固的雕像,站在窗前,目光穿透雲霧,不知望向何方。
“不能再等了,洛基!”赫爾墨斯終於停下,聲音帶著壓抑的急迫,“每多滯留一刻,聯盟的焦躁就增加一分。宙斯的雷霆不會一直忍耐,奧丁的獨眼遲早會失去最後的耐心!我們必須做點什麼!”
洛基緩緩轉過身,臉上那慣常的戲謔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算計。“做?怎麼做?這地方看似不設防,但你我都能感覺到,整個空間都被一種無形的‘理’所籠罩。任何非常規的能量波動,任何跨越空間的嘗試,都會被瞬間察覺並壓製。那個叫太白金星的老家夥,還有他背後的存在,比我們想象的要謹慎得多。”
“那就沒有一點辦法?”赫爾墨斯不甘心地低吼,“你的詭計呢?你的火焰呢?難道就坐以待斃?”
“坐以待斃?”洛基嘴角勾起一絲危險的弧度,“當然不。但蠻乾是愚蠢的。我們需要一個‘契機’,一個他們注意力被轉移的瞬間。而且……”他頓了頓,猩紅的眼眸盯著赫爾墨斯,“……我們需要決定,傳回去的,是什麼樣的信息。”
赫爾墨斯一怔:“什麼意思?當然是如實稟報!這裡的文明深不可測,擁有我們無法理解的‘道’和力量體係,建議聯盟重新評估,采取更謹慎的接觸方式……”
“如實稟報?”洛基嗤笑一聲,打斷了他,“赫爾墨斯,我的老朋友,你還是這麼……‘正直’。你猜,宙斯和奧丁聽到‘深不可測’、‘建議謹慎’這樣的詞,會作何反應?在信仰之火即將熄滅的絕望麵前,謹慎往往被視為怯懦。他們更可能認為我們辦事不力,甚至……被對方蠱惑、收買了。”
赫爾墨斯臉色微變,他明白洛基說的是事實。在生存壓力下,神王們的判斷力正在被毒性所侵蝕,變得偏執而激進。
“那你的意思是?”
洛基的聲音低沉而充滿誘惑:“信息,需要‘加工’。我們要強調這裡的富饒——那純淨磅礴的Aether,足以讓所有神隻重回巔峰,甚至超越!同時,也要強調這裡的‘傲慢’與‘封閉’——他們拒絕合作,囚禁使者,藐視聯盟的威嚴!隻有這樣,才能激起神王們同仇敵愾之心,才能讓他們下定決心,派遣更強大的力量,以雷霆之勢,為我們打開局麵,也為我們自己……打開一條生路!”
赫爾墨斯瞳孔收縮,他聽懂了洛基的潛台詞。這是要故意激化矛盾,將聯盟引向全麵衝突的邊緣!他張了張嘴,想反駁這是將整個聯盟拖入不可預測風險的瘋狂之舉,但一想到自身神格深處那日益明顯的僵化和隱隱作痛的“信仰毒性”,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求。為了生存,有些風險,值得冒。
他看著洛基眼中閃爍的火焰,那是賭徒才有的光芒。沉默,在廳堂中蔓延,最終化為了無聲的默許。
裂痕,已在西方聯盟內部,悄然滋生。而抉擇,往往走向最危險的方向。
理事會總部,信息分析處。
陳遠和林璿麵前,巨大的屏幕上正顯示著被標記為“接待所A區”的實時能量監控數據流。無數細微的波紋在屏幕上跳動,代表著赫爾墨斯和洛基每一絲神性波動的變化。
“能量讀數出現異常峰值,伴隨高頻率、低幅度的規則性震顫。”林璿指著屏幕上一段複雜的波形,“這是典型的神力凝聚與嘗試突破空間封鎖的特征,主要集中在洛基的能量簽名上。”
陳遠對照著剛剛完善的行為預測模型,眉頭微蹙:“模型預判,在受困且信息無法傳遞的情況下,洛基有高達81%的概率會嘗試冒險突破。他的行為模式中,‘冒險’與‘欺詐’權重極高。但這次的能量波動……似乎有點過於‘明顯’了?”
林璿點頭:“你的感覺很準。這像是一種試探,或者說……偽裝。他在故意展示他想讓我們看到的部分,就像舞台上的演員。但我們‘心網’捕捉到的底層精神波紋顯示,他的核心意識層正在醞釀另一種更隱蔽、代價更高的術法結構——可能與分身或概念性欺詐有關。”
“果然……”陳遠深吸一口氣,“他們在謀劃突圍報信,而且很可能不會如實稟報。洛基在試圖誤導我們的監控。”
就在這時,李靖的聲音通過內部通訊傳來,平靜無波:“不必阻止,放他出去。”
陳遠和林璿都是一愣。
“李主任?”林璿疑惑。
“洛基的伎倆,早在推演之中。”李靖解釋道,“讓他把‘加工’過的信息帶回去,正合我意。一個因絕望和憤怒而失去部分理智的敵人,遠比一個冷靜謹慎的敵人要好對付。我們需要他們動起來,才能更好地觀察他們的戰爭模式,找到其體係的核心節點。傳令‘心網’,在洛基的分身突破時,施加一道隱性的‘焦慮’與‘急迫’精神暗示,強化他傳回信息的‘偏向性’。”
“是!”林璿立刻領命,開始操作。
陳遠心中再次為理事會深遠的謀略感到震撼。這不僅僅是防禦,更是主動的引導和塑造。對手的一切反應,似乎都在計算之內。
無聲的戰場,在信息與心理層麵率先打響。洛基自以為得計的欺詐,或許正一步步將他背後的聯盟,拖入東方早已布下的棋局。
深夜,接待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