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將天儒聖院的白玉城牆染成一片赤金。
城樓上,楚陽拄著染血的長劍,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喉間湧上的腥甜被他強行咽下。
城下,魔道大軍的嘶吼聲仍在回蕩,卻已不複先前的狂躁,反倒透著幾分瀕臨崩潰的絕望。
他鬢角的發絲被汗水浸透,黏在蒼白的臉頰上,唯有那雙眼睛依舊亮得驚人。
視線掃過身旁的張猛,隻見這位壯漢右臂的甲胄已裂開數道縫隙,露出滲血的傷口,巨斧的刃口卷了邊,卻仍被他死死攥在手裡,每一次喘息都帶著破風箱般的嘶啞。
不遠處,柳琴的琴弦斷了一根,她指尖纏著染血的布條,正用僅剩的五弦急促地撥動,琴音雖不如先前清亮,卻多了幾分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決絕,如利刃般切割著魔道眾人的心神。
李逸蹲在城垛後,正將最後一枚療傷丹塞進一位年輕弟子口中,他的青色道袍下擺已被鮮血浸透,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他人的,唯有那雙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寫滿了堅毅。
“楚師兄,東邊陣法快撐不住了!”一名負責看護陣眼的弟子嘶吼著撲過來,左臂不自然地扭曲,顯然是被魔器所傷,“那些黑袍人在用精血催動邪術,陣紋在變黑!”
楚陽猛地抬頭,望向城東的方向。那裡的防禦陣法本是趙風親手布下的“萬文鎖靈陣”,無數金色符文如流螢般遊走,此刻卻有大片區域被墨色侵蝕,符文在黑霧中痛苦地扭曲、消散。
陣外,十餘名黑袍老者圍成一圈,雙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他們腳下的地麵已滲出黑血,顯然是在燃燒自身精血換取力量。
“張猛,跟我來!”楚陽一聲低喝,長劍在陽光下劃出一道璀璨的弧線,將一隻撲上城頭的魔鴉劈成兩半。
黑色的鴉血濺在他的黑袍上,迅速暈開。張猛應聲跟上,巨斧拖著地麵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每一步都在城磚上留下深深的腳印。
兩人沿著城牆疾馳,沿途不斷有弟子倒下,又不斷有人嘶吼著補上缺口。
一名身著灰袍的少年被魔爪抓傷了後背,卻死死抱著魔人的腿,任由對方的利爪在自己肩頭撕扯,直到身旁的師兄揮劍斬斷魔人的脖頸,他才力竭倒下,嘴角卻掛著一絲笑意。
楚陽的心像被什麼東西揪緊,腳下的速度更快了。
抵達東城牆時,陣法的光芒已黯淡到極致,最外層的防禦光幕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黑袍老者們的吟唱聲越來越急促,他們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眼中卻閃爍著狂熱的紅光。
陣內,三名負責維持陣法的弟子已倒在血泊中,趙風正用身體抵住陣眼,雙手按在發燙的陣盤上,嘴角不斷溢出鮮血,原本整齊的發髻散亂開來,露出被汗水浸濕的額頭。
“趙風,退開!”楚陽暴喝一聲,體內儒道之力毫無保留地爆發。
他手中的長劍嗡鳴作響,劍身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金色文字,那是他從儒道經典中悟得的“正氣文劍”。
隨著他手腕翻轉,劍身上的文字如活過來一般,化作一道道金芒射向陣外的黑袍老者。
“破!”
金芒穿透黑霧,精準地擊中老者們的印訣。慘叫聲接連響起,兩名老者被金芒洞穿胸口,體內的邪力瞬間潰散,身體如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
其餘老者陣型一亂,陣法所承受的壓力頓時減輕,趙風趁機噴出一口精血,灑在陣盤上,原本黯淡的符文瞬間亮起,墨色侵蝕的速度明顯放緩。
張猛此刻已殺到陣前,巨斧橫掃,帶起呼嘯的勁風,將兩名試圖重新結陣的老者劈成兩半。
黑色的內臟與碎骨濺了他一身,他卻渾然不覺,隻是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朝著楚陽喊道:“楚小子,這活兒夠勁!”
楚陽沒有回應,他的目光落在了魔道大軍後方。
那裡,一名身著紫袍的中年人正冷冷地注視著戰場,他周身環繞著濃鬱的黑霧,即使隔著千軍萬馬,楚陽也能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壓——正是魔道此次的統領,人稱“血影魔尊”的強者。
此刻,血影魔尊似乎失去了耐心,緩緩抬起了右手。
“不好,他要親自出手!”楚陽心頭一緊,血影魔尊的實力遠超之前遇到的任何魔道高手,若是他加入戰局,城牆的防禦必然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