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沒想過,這背後……圖個啥?”
朱標正沉浸在方才“文人製衡武將”的震撼中,聞言微微一怔,沉吟片刻,試探著回答道:
“學生以為…或是為了臉麵?”
“畢竟皆是行伍出身,講究個義氣排場。”
“收的義子越多,門生故舊越廣,在同袍麵前便越有威望,越有麵子……”
“或許便是如此?”
葉凡聞言,嗤笑一聲,搖了搖頭,語氣裡帶著毫不掩飾的失望。
“所以我說啊,殿下,你看事情,還是不如你父皇看得深,看得透!”
“這哪裡是簡簡單單一張臉皮的問題?”
他放下酒杯,身體前傾,聲音壓低了少許,卻帶著一種冰冷的穿透力。
“麵子?自然有那麼一點。”
“但根子上的原因,是為了更方便地掌控軍隊!!!”
“是為了把他們打下來的,或者他們管轄的那一畝三分地,經營得鐵桶一般,水潑不進!”
“甚至……”
“到了那種程度,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士兵們隻認直接統帥他們的將軍的令,至於應天城裡的聖旨?”
“哼,恐怕還不如他們將軍放個屁響!”
朱標臉色驟變,失聲道:“老師!此話……此話未免太過……”
“太過什麼?太過大逆不道?”
葉凡打斷他,眼神銳利,“殿下可還記得,去年北征凱旋,陛下登臨城牆犒軍之事?”
朱標點了點頭,此事他自然記得。
“當時陛下見藍玉身後親軍陣列過於肅殺逼人,便半開玩笑半是試探地下了道口諭,讓將士們稍退些許,鬆快鬆快。”
“結果呢?”
“那些軍士,紋絲不動,如同泥塑木雕!”
“陛下當時臉上的笑,可就有點掛不住了。”
“然後呢?”
“藍玉回頭,甚至沒大聲吆喝,就那麼隨意地擺了擺手,說了句什麼‘陛下讓你們散開點,沒聽見?’,就這一句話!他身後那如狼似虎的幾千精銳,唰地一下,令行禁止,整齊後退!”
葉凡猛地一拍大腿,聲音陡然提高!
“你瞧瞧,陛下親口下的旨,不如藍玉隨手一揮!”
“殿下!這才是你父皇為何夜不能寐,為何執意要分封諸王的根本原因!”
“他信不過這些已經快尾大不掉,幾乎要自成體係的驕兵悍將了!”
“他寧可把兵權交給自己的親兒子!”
“哪怕兒子將來也可能生出異心,但那畢竟是老朱家的內部矛盾!好過被外人掀了桌子!”
朱標徹底呆住了,身體微微發抖,他從未從這個角度去理解過分封之策。
他一直以為父皇隻是為了鞏固朱家統治,卻沒想到背後竟藏著如此深的忌憚和無奈。
葉凡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語氣放緩了些,卻拋出了更驚人的言論。
“所以啊,看著吧。”
“用不了多久,等你那些弟弟們就藩,初步掌握了兵權,你父皇下一步,必定會再下一道,甚至好幾道訓示!”
“訓示?什麼訓示?”朱標茫然問。
“約束藩王!製衡藩王!”
葉凡一字一頓,清晰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