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為輔佐,實為監察與製衡。”
“一則可分藩王之權,二則可窺探地方虛實。”
“關鍵一點——”
“這些官吏,不可久任一地!”
“每隔三年,至多五年,必須調動輪換!”
“防止其與藩王或地方勢力勾結過深,反成禍患!”
朱元璋聽得連連暗自頷首。
此計甚妙!
既用了文官,又防了文官!
“其三。”
“嚴令藩王,無詔不得與朝中任何大臣,尤其是掌兵的勳貴將領,有任何私下往來,書信聯係!”
“違者,視同謀逆!”
“徹底斬斷他們內外勾結的可能!”
“其四!”
他頓了頓,說出了最關鍵的一步。
“待局勢稍穩,尋個合適的時機,或以戍邊為名,或以體恤為由,將藩王們的封地,進行調換!”
“譬如將北邊的調往南邊,將東邊的調往西邊!”
此言一出,不僅朱標愣住,連外麵的朱元璋也屏住了呼吸!
葉凡冷笑:“殿下試想,一位王爺,離開了他經營多年,根深蒂固的舊封地,到了一個人生地不熟的新地方。”
“他原來的那些部將、親兵,還能帶走多少?”
“新地方的軍隊、官吏,又能立刻對他效忠嗎?”
“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更何況他這條龍還被拔了牙!”
“此乃釜底抽薪之策,可使其逐漸與原有軍隊剝離,軍隊‘隻識將而不識王’之弊,自可緩解!”
朱元璋心中已是驚濤拍岸!!!
調換封地!
這一招,簡直狠辣到了極點,也高明到了極點!
這葉凡的心思,縝密深沉至此!
“其五,待你登基之後,坐穩江山,便可借著上述鋪墊,一步步,溫水煮青蛙般,繼續削弱他們的實權。”
“或收回其兵權,隻予虛銜。”
“或削減其護衛,隻留儀仗。”
“最終,可使其雖保留王爵尊號,享宗室富貴,卻再無裂土封疆,威脅朝廷之能!”
“如此,既全了骨肉親情,又固了皇權,豈非兩全?”
一番話,條分縷析,步步為營。
將一條看似艱難無比的削藩之路,勾勒得清晰可見,可行可操作!
朱標聽得如癡如醉,眼中光芒大盛。
仿佛已經看到了那條通往穩固江山的康莊大道!
他激動得幾乎要站起身來:“老師!此策…此策大善!學生…學生茅塞頓開!”
陰影中的朱元璋,更是心潮澎湃,難以自抑!
葉凡所說的這五條,尤其是安插監視,調換封地之策。
與他內心深處那些模糊而不敢輕易實施的念頭,不謀而合。
甚至更為完善,更為係統!
此子之才,簡直如同臥龍再世!!!
對於帝王心術的領悟和運用,堪稱鬼才!
這樣的人,哪裡是什麼狂生,分明是一劑能醫國之痼疾的退燒良藥!
絕不可殺!
必須牢牢握在咱的手中!
然而,就在朱元璋內心震撼,幾乎要將葉凡引為平生知己之時。
牢內的葉凡,卻突然發出一聲極輕極淡,帶著濃濃自嘲意味的輕笑。
“嗬嗬……”
這笑聲在寂靜的牢房裡顯得格外突兀。
朱標正沉浸在興奮中,聞聲一愣:“老師?”
隻見葉凡搖了搖頭,臉上那智珠在握的神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看透世事般的複雜和些許無奈。
他輕聲歎道:“不過啊……”
“殿下,方才我說的這些辦法,聽起來似乎環環相扣,頗為可行。”
“但細究起來,其實…多少也都有些瑕疵,甚至可說是…自欺欺人罷了。”
這話如同冰水潑頭,瞬間讓朱標愣在當場,也讓外麵心潮澎湃的朱元璋驟然一驚,猛地皺緊了眉頭!
瑕疵?
自欺欺人?
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