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又有能力,且足夠可靠,去製衡根深蒂固,權勢熏天的錦衣衛?
他腦中飛快地閃過幾個名字,卻又被他一一否決。
不是能力不足,便是背景不清,或是難以保證其忠誠。
就在這焦躁與殺意交織的時刻,他猛地停下了腳步,眼中驟然亮起一種詭異的光芒。
或許……有一個人選?
那個身在詔獄,卻能將帝王心術,朝堂隱患看得透徹無比的葉凡!
此人雖有驚世之才,卻無根基背景,更與朝中各方勢力毫無瓜葛!
而且,他似乎深諳製衡之道……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朱元璋心中滋生:
或許,該再去會會這個葉凡?
從他那裡,不僅能得到製衡藩王,勳貴的妙策,說不定……
連這製約錦衣衛的難題,也能從他口中,撬出些有用的東西來!
這一刻,對葉凡才智的渴望,暫時壓過了那冰冷的殺意。
……
翌日。
奉天殿內,百官肅立。
晨曦透過高大的殿門,照亮了禦座之上朱元璋威嚴的麵孔。
他目光沉靜地掃過丹墀下的文武百官,聽著各地官員逐一奏報災情賑濟的進展。
“啟奏陛下,鳳陽府水患已退,災民皆得安置,粥棚日夜不息,疫病亦得控製,民心漸安……”
“陛下,河南府蝗災已緩,補種之糧苗長勢尚可,今歲雖難免減產,然不致絕收。”
“陝西邊鎮糧草已陸續送達,軍心穩定……”
一條條消息報上來,雖仍有艱難,但總體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朱元璋端坐龍椅,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扶手。
臉上看不出太多喜怒,但微微頷首的動作,還是讓下方稟報的官員們暗暗鬆了口氣。
待各地政務稟報完畢,殿內稍靜。
朱元璋緩緩開口,聲音洪亮而平穩,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各地災情緩解,百姓得以喘息,此乃上天庇佑,亦賴眾卿用心辦事。”
“但咱還是要說一句,治國之道,在於長治久安,在於選拔賢才。”
他目光轉向文官隊列前列的李善長,語氣變得略顯深沉:“善長啊,你輔佐咱多年,總理中書,勞苦功高。”
“咱一直記得你的好。”
李善長立刻出列,躬身行禮:“老臣愧不敢當,此乃臣分內之事!”
朱元璋微微抬手,繼續道:“咱向來賞罰分明。”
“念你辛勞,特賜揚州原張士誠吳王府邸予你,準你閒暇時前往休憩頤養。”
“此外。”
朱元璋聲音一頓,目光在群臣之間緩緩掃過,最後落在李善長身上,沉聲開口!
“大明開國以來首次恩科,事關國本,尤為重大。”
“此事,咱思來想去,唯有你最為穩妥。”
“特命你總監恩科!”
“凡科場製度、考院規製、進士去留,皆由你總攬其事!”
“務必給咱選拔出真才實學之士,不得有半點偏私徇情!”
此言一出,殿內頓時響起一陣極其輕微的騷動!!
賞賜前朝王府?!
總監恩科考場?
這可是極重的恩典!
無數道或羨慕、或嫉妒、或深思的目光投向了李善長。
李善長強壓住心中的激動,再次深深拜下:“老臣……謝陛下天恩!陛下隆恩,臣萬死難報!”
朱元璋臉上露出一絲難以捉摸的笑意,隨即目光掃向另一旁:“宋濂。”
大學士宋濂立刻出列:“臣在。”
“命你為此次大明恩科之主考官!”
“總攬科舉文章取士之責!”
“務必為咱,為大明,選拔出真正經世致用之才!”
“臣,遵旨!定秉公辦理,不負聖望!”
宋濂肅然領命。
最後,朱元璋看向工部及監造司的官員,聲音陡然加重,帶著千斤重壓:“工部!監造司!”
“臣在!”幾名官員慌忙出列。
“此次恩科,乃我大明開國首次!”
“關乎國運文脈,天下士子矚目!”
“考院之修建、布置,一應事務,給咱拿出十二分的精神來辦!”
“若有半分差池,怠慢了天下學子,壞了朝廷體統……”
朱元璋的目光如同冰刃,“咱唯你們是問!”
“臣等遵旨!絕不敢有絲毫懈怠!”
工部和監造司的官員嚇得冷汗直流,連聲保證。
“嗯。”
朱元璋這才似乎滿意了,揮了揮手,“若無他事,便退朝吧。”
“退朝——”
內侍尖細的嗓音響起。
百官躬身行禮,心思各異地緩緩退出奉天殿。
恩科、賞賜、考院……
一道道旨意,如同投入湖麵的石子,必將在這看似平靜的朝堂之下,激起層層暗湧。
而朱元璋,高坐龍椅之上,冷漠地注視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