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想越氣,越想越覺得這小子恃才放曠,毫無規矩。
簡直是在打他這個皇帝的臉!
“不行!”
朱元璋猛地一跺腳,牙關咬得咯咯作響,眼裡噴著火。
“咱倒要進去親眼看看!”
“看看這混賬東西,還能做出什麼更出格的事!”
“聽聽他能放出什麼屁來!”
他一把拉過毛驤,惡狠狠地道:“給咱找個僻靜點的位置!”
“這小子要是真敢做什麼齷齪事,說什麼混賬話!”
“就算他是文曲星下凡,有通天的才學,咱也絕容不下這等無德之徒!”
此刻的朱元璋。
感覺自己的一腔好奇和期待全都喂了狗。
隻剩下被冒犯的帝王尊嚴,和熊熊燃燒的怒火!
他非要親自去戳穿這個道貌岸然,才高德寡的小子的真麵目不可!
……
清音閣內。
絲竹管弦之聲靡靡,空氣中混合著脂粉與酒水的甜膩氣味。
葉凡選了處視野開闊的雅座,悠然自得地靠在軟墊上。
指尖隨著樂曲輕輕叩著桌麵,目光欣賞著台上舞姬曼妙的舞姿,全然一副老饕模樣。
不遠處。
以紗帳相隔的僻靜角落,朱元璋臉色鐵青,強壓著怒火盯著葉凡那副享受的姿態。
毛驤如同石雕般侍立一旁,氣息收斂到極致。
正當朱元璋的耐心快要耗儘,準備發作時。
門口,又是一陣輕微騷動。
隻見太子朱標略顯局促地走了進來,目光四下搜尋,很快便看到了葉凡。
臉上帶著明顯的不解和為難,快步走了過去。
朱元璋一見朱標竟然也出現在這種地方,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一股怒火直衝天靈蓋!
他拳頭猛地攥緊,幾乎要立刻衝出去嗬斥。
卻聽朱標壓低聲音,帶著幾分急切和無奈道:“老師!您怎得喚孤來此種地方?”
“這…這若是讓父皇知曉了,豈不……”
聽到這一句,朱元璋心頭那滔天的怒火才稍稍一滯!
原來不是標兒自己要來,是這葉凡叫來的!
他勉強按捺住,豎起了耳朵,倒要聽聽這葉凡能放出什麼屁來!
葉凡見朱標到來,隻是懶洋洋地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語氣輕鬆得像是在聊家常。
“哎呀,殿下稍安勿躁。”
“你看我,吃了這麼久的牢飯,好不容易出來透透氣,就不能享受享受嘛?”
“我也想請你去我府上坐坐,可我家在哪兒呢?”
“不早被抄沒了麼!”
他拿起酒杯呷了一口,咂咂嘴,指著周遭:“再說了,這地方有什麼不好?”
“絲竹悅耳,美人養眼,最是適合我等風雅之士。”
“我遭了那麼大罪,享受享受怎麼了?”
朱標被他這番歪理說得哭笑不得,無奈地坐下,眉頭依舊緊鎖。
“老師…事後,孤會命人為您準備一座妥當的宅邸。”
“隻是此地…終究非儲君與朝臣該來之所,還望老師日後莫要再來了。”
葉凡聞言,直接丟給他一個白眼,嗤笑道:“迂腐!真是迂腐!”
“殿下可知,當年管仲治理齊國,特意設下女閭,非但未曾敗壞風氣,反而使齊國府庫充盈,國力大增!”
“存在,即合理!”
“懂不懂?”
朱標被噎得一時語塞,臉都有些漲紅:“老師!您這…這不是讓學生混淆是非曲直了麼!”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葉凡見他那副窘迫樣子,哈哈一笑,擺擺手,神色忽然正經了些。
“讓你來,自然不是真為了聽曲看舞,是有正事要談。”
一聽“正事”,朱標立刻收斂了心神,坐直了身體。
紗帳後的朱元璋也目光一凝,殺氣稍斂,凝神細聽。
葉凡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低了些,卻足夠清晰。
“殿下,你如今領了巡查科舉的差事,又在武將中立了威,這很好。”
“但文官這邊,你的威信,可還差得遠呢。”
“對付文官,你要比對付武將更狠,更得抓住他們的七寸!”
“為何?”
“我且問你,陳勝吳廣如何?”
“揭竿而起,聲勢浩大,但最終如何?”
“不過是曇花一現。”
“為何?”
“其因,乃是缺了真正有學識,懂謀略的文士輔佐!”
“再看漢高祖劉邦,起身不過一亭長,身邊最初也都是些市井之徒。”
“可一旦得了張良、蕭何、陳平等文士謀臣,便能敗強秦,挫項羽,開創大漢四百年基業!!”
“所以說,千萬彆小看了這些讀書人!”
“他們若是心懷異誌,與那些手握兵權的武將勾結起來,裡應外合,那才是真正能動搖國本的大患!”
“武將,你要讓他們敬畏!”
“而這些文官,你必須讓他們從骨子裡畏懼你、害怕你!”
“要讓他們知道,你既能給他們榮華富貴,也能隨時讓他們身敗名裂!”
朱標聽得心神震動,緩緩點頭:“老師所言,孤省得。”
“隻是…這與來此地有何乾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