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的新府邸。
今夜燈火通明,喧囂鼎沸。
寬敞的宴會廳內,珍饈美饌擺滿了長案,醇酒佳釀在夜光杯中蕩漾。
以藍玉、常茂、曹震、朱壽、王弼等為首的十餘位淮西勳貴子弟齊聚一堂,個個喝得麵紅耳赤,酒意酣暢。
“胡相!恭喜高升啊!”
“惟庸兄,日後在這中書省,可得多關照關照咱們這些老兄弟!”
“說得對!來,敬胡相一杯!”
恭維聲、敬酒聲不絕於耳。
胡惟庸坐在主位,滿麵紅光,一一應酬,顯得意氣風發。
他頻頻舉杯,與這些昔日同僚,如今更需要倚仗的軍中實力派把酒言歡。
心中那份新官上任的誌得意滿幾乎要滿溢出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氣氛愈加熱烈。
胡惟庸覺得火候差不多了,他輕輕放下酒杯,清了清嗓子,臉上依舊帶著笑,但語氣卻鄭重了幾分。
“諸位,諸位兄弟,且聽胡某一言。”
喧鬨聲漸漸平息下來,眾人都將目光投向今日的主角。
胡惟庸環視一圈,緩緩道:“蒙陛下信重,委以右相之職,胡某誠惶誠恐,唯恐有負聖恩。”
“今日宴請諸位,一是答謝往日情誼!”
“二來……也是有一樁公務,需得與諸位通個氣。”
他頓了頓,看到不少人臉上露出好奇之色,才繼續道:“陛下…已將推行‘國債’一事,交由胡某負責了。”
此言一出,方才還熱鬨的氣氛瞬間冷了幾分。
當下便有人借著酒意,半真半假地嚷道:“胡相,你這可就不夠意思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燒到自家兄弟頭上來了?”
“就是!惟庸兄,咱們可都是跟著上位刀山火海裡滾出來的,你這剛坐上相位,就拿弟兄們開刀,未免太心急了吧?”
說話的是性格最為跋扈的藍玉。
他斜睨著胡惟庸,語氣帶著明顯的不滿。
其他人雖未明說,但臉上也都露出了不快之色。
胡惟庸早料到會有此反應。
他不慌不忙,臉上依舊掛著從容的笑意,抬手虛壓了壓:“諸位兄弟,稍安勿躁。”
“且聽胡某把話說完。”
他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些聲音,做出推心置腹的姿態!
“這推行國債,乃是陛下定下的國策,利在千秋。”
“大勢所趨,絕非你我能阻擋。”
“今日即便不是我胡惟庸來接這個差事,換做旁人,比如…那位楊憲楊大人,他難道就會罷手不成?”
一提到楊憲,在座眾人的臉色頓時更加難看。
楊憲手段酷烈,行事跋扈,與他們淮西集團素來不和。
若此事落到楊憲手裡,恐怕就不是商量,而是強壓了!
他們的利益受損會更嚴重。
“楊憲那廝!哼!”
“彆讓老子逮到機會,否則定要他好看!”
勳貴們罵罵咧咧,酒氣混合著怒氣,在廳內彌漫。
胡惟庸心中暗喜,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