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懦弱?是結黨?
還是……彆有用心?
今日他若因太子獻鹽而隱匿罪證。
他日若有人舊事重提。
或者陛下哪天想起此事。
這“知情不報”的罪名,或許真會成為他的取死之道!
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關竅,劉伯溫隻覺得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官場之險惡,帝王心術之難測,遠超他的想象!
他猛地站起身,臉上的苦澀和猶豫儘數化為一種決絕的清明,對著葉凡深深一揖,語氣急促而鄭重。
“先生金玉良言,如雷貫耳!”
“伯溫受教了!”
“險些因一時之怯,誤了自身,更負了聖恩!”
“伯溫這便回去,連夜整理罪證,明日一早,便呈遞禦前!”
說完,他不再有絲毫停留,甚至顧不上禮儀。
匆匆轉身,幾乎是小跑著離開了葉凡的書房,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葉凡看著他那匆忙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低聲自語:
“這老劉,腦子是轉得快,就是有時候容易自己把自己繞進去……”
“背鍋俠可不是那麼好當的,該乾的活兒,一樣也少不了啊。”
……
夜色深沉。
武英殿內卻燈火通明。
劉伯溫手持一份連夜整理好的奏疏,麵色凝重地求見陛下。
得到宣召後,他步入殿內,隻見朱元璋依舊伏在禦案前,批閱著似乎永遠也處理不完的奏章。
“臣劉伯溫,叩見陛下。”
劉伯溫躬身行禮,聲音在寂靜的大殿中顯得格外清晰。
朱元璋頭也未抬,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手中的朱筆未停。
“這麼晚了,有何要事啊?”
劉伯溫深吸一口氣,將奏疏高舉過頂:“臣……臣近日暗中查訪,偶得一些…關於鹽鐵轉運之事的線索,牽扯甚廣,臣……心中難安,特來呈報陛下,請陛下聖裁。”
他刻意回避了“奉旨查案”的說法,隻說是暗中查訪,偶得線索。
朱元璋執筆的手微微一頓。
終於抬起頭,那雙深邃的眼睛看向劉伯溫,帶著審視:“哦?呈上來。”
一旁的內侍連忙接過奏疏,恭敬地放到禦案之上。
朱元璋放下朱筆,拿起奏疏,緩緩展開。
他看得極為仔細。
臉色隨著閱讀的深入,逐漸變得陰沉,眉頭也緊緊鎖起。
雖然通過錦衣衛、葉凡等渠道,他早已對淮西勳貴走私之事知曉大半。
但此刻看到劉伯溫查實的部分罪證。
尤其是那觸目驚心的牽連範圍!
他的胸膛還是忍不住微微起伏,一股難以抑製的怒火在眼底翻騰。
“校尉之數,便多達百人左右?”
“其中……還包含邊疆之地的將士?!”
朱元璋的聲音帶著一種壓抑的震驚和寒意!
他猛地合上奏疏,目光銳利如刀,直射劉伯溫。
“劉伯溫,你的意思是…在這背後,還遠遠不止這些?”
“甚至……已經涉及到了邊防要地?!”
劉伯溫感受到那沉重的帝王之威,頭垂得更低,拱手沉聲道:“回陛下,若無邊疆將領暗中給予便利,打通關卡,如此大規模的物資,絕無可能悄無聲息地流轉。”
“依臣愚見,此案背後牽扯之深、之廣,恐怕……遠超目前所查。”
“臣……臣擔心若繼續深查下去,非但耗時日久,恐亦會打草驚蛇!”
“故而先將已查實部分呈報,請陛下斟酌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