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金陵城中,萬家燈火漸次熄滅。
唯有幾處高門大宅依舊亮著零星的光。
毛驤親自率領著一隊精乾的錦衣衛,如同暗夜中的鬼魅,悄無聲息地包圍了趙奎與孫猛的府邸!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壓抑!
連巡夜的更夫,都下意識地繞開了這兩條街道。
毛驤麵無表情。
那雙眼睛裡,此刻隻有一片沉靜的冰冷。
他率先走向趙奎的府門,甚至無需他示意,身後的錦衣衛便已上前,用特製的工具悄無聲息地撬開了門栓。
府內一片死寂。
連平日裡應有的犬吠蟲鳴都消失了。
仿佛所有的生機都已提前被抽走!
他們徑直闖入內院書房。
書房的門虛掩著,一股帶著苦杏仁味的異樣氣息,從門縫中飄出!
毛驤眉頭幾不可察地一蹙!
抬手阻止了身後欲衝入的屬下,自己輕輕推開了房門。
燭火尚未熄滅,跳躍的光芒下,趙奎穿戴整齊地坐在他那張黃花梨木太師椅上。
頭,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
雙眼圓睜,瞳孔已然渙散。
嘴角殘留著一絲暗紅色的血跡。
以及未能完全吞咽下去的帶著瓷屑的殘渣。
他麵前的書桌上,擺放著一個傾倒的精致小瓷瓶,瓶口還有少許透明的液體滲出。
一切都顯得那麼恰到好處。
毛驤走上前,目光如鷹隼般掃過現場。
他戴上鹿皮手套,輕輕拿起那個瓷瓶,放在鼻尖嗅了嗅。
是劇毒的鴆酒!
隨後,又檢查了趙奎的手。
指甲縫很乾淨,沒有掙紮的痕跡,衣袍也平整無皺。
而書桌的一角,平整地壓著一封墨跡已乾的信。
他沒有立刻去動那封信。
而是轉身,對身後的錦衣衛千戶低聲道:“去孫猛府上。”
孫猛的府邸距離不遠,同樣被錦衣衛無聲控製。
當毛驤踏入孫猛的臥房時,看到的又是另一番景象!
孫猛直接挺地倒在床榻邊緣,一柄出鞘的寶劍跌落在他手邊,鋒利的劍刃上沾染著刺目的鮮紅!
他的脖頸處,一道極深極長的傷口幾乎割斷了一半脖子!
鮮血,浸透了身下的錦褥,已然凝固發黑!
他的眼睛同樣圓睜著,望著虛空,臉上凝固著一種近乎猙獰的決絕!
同樣,在他的枕邊,也放著一封遺書。
毛驤仔細查驗了孫猛的傷口,創口邊緣整齊,角度刁鑽,確實是自刎所能造成的,而且力度極大,顯是抱了必死之心。
劍柄上,也隻有他本人的握痕。
房間內同樣沒有任何外人侵入或搏鬥的跡象。
兩處現場,兩種死法……
卻透露出同一種氣息!
精心安排的自儘!
毛驤這才從身邊千戶手中接過那兩封遺書。
信上的內容,他隻看了一眼,幾乎可以猜出來。
趙奎和孫猛,在信中都痛心疾首地懺悔自己如何利令智昏,與周文元等地方官吏勾結,貪墨了巨額錢財,並供出了幾個無關痛癢的下級官員作為“同黨”,將經濟上的罪責攬得乾乾淨淨!
然而,當涉及到清河縣刺殺葉凡,以及後來那膽大包天的縣城奇襲時,筆鋒陡然一轉!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聲稱,對此等狂悖逆舉毫不知情,更絕非他們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