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恰好被套中脖頸,他立馬覺得喉頭一緊,想要用手去抓,可手未及至,已經氣絕身亡!他的屍體便像掛臘腸一樣掛著!
另一個人運氣則要好些,她的身法較快,因此繩索彈出成環時,她的身子大部分已出了窗外,繩索隻套中了她的右腳!
慌亂中,她立馬曲身反卷,揮出一刀,想要將繩子割斷,哪知卻是割之不斷的!
花匠師已飛身而上!
若她不能從這個繩環中脫身,將必死無疑!
一咬牙,她竟反手一刀,將自己的右腿齊膝以下部分削斷!
一聲慘叫,她的身軀便跌了出去,唯有一隻斷腿還掛在那兒搖擺。
外麵立馬有人搶身上前,掩護這個自斷右腿之人,可憐她竟已痛暈過去!
救護之人撤身退下時,又有兩個被斃於花匠師射出的飛刀之上!
外麵再次響起了人們的歡呼聲,因為他們看到的儘是尤家人的傷亡。
潘文依聞得歡呼之聲,不由得也興奮起來。
突然間,外麵響起一種尖銳的劃空之聲,隨即就是一片“篤篤”亂響。
對方開始放箭了!
射箭之人全是江湖中人,箭勢尤其猛烈,稍微薄一些的木板,都可穿射而過!
這種攻擊,對花匠師當然構不成太大的威脅,但對潘文依與阿雲來講,卻是有些危險了,雖然對方的箭很少會射得很高,可總有幾支射到閣樓下邊的木樓上,“篤”的一聲,穿了出來,將潘文依嚇了一大跳。
她忽然一把拉住阿雲,阿雲不明其意,驚慌地道:“你……乾什麼?”
潘文依一言不發,把他按在牆上,然後把自己的身子擋在他的前麵,牆是土牆,箭自然是射不穿的。
阿雲這才明白過來,熱淚“嘩”地就流了下來,他掙紮著想要出來,卻被潘文依用力按住了!
潘文依輕聲道:“你不是說我的皮比城牆還厚嗎?就是讓箭射一下,也是沒什麼問題的。”
阿雲以同樣輕的聲音道:“你傻!那邊不是有一隻大木櫃嗎?”
潘文依一拍腦袋道:“嚇糊塗了。”
他們便縮著身子躲到那大木櫃之後。
忽聞呂疑海叫道:“野慈!莫非你還有同黨?我已聽得有說話之聲,男的自是你那寶貝兒子,女的呢?都一起出來送死吧!”
潘文依嚇了一跳,連大氣都不敢喘了。
卻聽得花匠師道:“哈哈,我兒子正叫你們的什麼‘天行者’老實點呢!”
潘文依暗道:“阿雲不是說那人已被殺了嗎?”一想才知這自是花匠師在忽悠對方。
花匠師又繼續道:“你們的箭可得長好眼,彆儘向‘笑兔子’那兒招呼!”
她把“天行者”改成了“笑兔子”。
如此一講還真有效,箭便停了,當然也可能是他們見這種攻擊根本無法奏效才罷手。一個“天行者”對呂疑海來說並沒有多少分量。
箭一停,裡裡外外都安靜了好一陣子,讓人覺得特彆壓抑。
終於,又有四個人向屋子衝來了,可他們並不進屋,而是每人手持一根粗大的鐵棒,向屋子四側土牆揮去!
“轟轟”之聲不絕於耳,土牆哪受得了如此臂力奇大之人的揮擊?都大塊大塊地坍落了!
潘文依在閣樓之上已感覺到整幢房子在顫動,她暗叫不妙,這樣下去,屋子終是有坍的時候,那時不用尤家的人動手,光這屋子便能將自己壓死!
阿雲是男孩,卻已被嚇得花容失色,緊緊地抓著潘文依的手臂再也不肯鬆手。
“轟”的一聲,潘文依與阿雲身後的這堵牆也倒下了!漫天塵土飛揚起來!
潘文依被嗆得難受,十分想咳嗽,又拚命地忍住了。
幸好這種房子的承重處是柱和梁,而不是土牆,儘管土牆全倒了,屋架卻還是未倒,潘文依與阿雲儘量把自己的身體收縮,隱於閣樓上的物什之間,一時還未被尤家的人發現。
屋裡沒了土牆的遮擋,一下子亮堂了許多!
呂疑海又讓人以火箭將屋外院子裡的柴垛、稻草垛引著,很快,這兒便是一片火海,亮如白日!
尤家還剩二十多人,眼下一見形勢大好,立馬有十幾人一同衝出,向這邊奔掠過來!
圍觀的人們不由為花匠師捏了一把汗,如此重重包圍之下,恐怕花匠師已難幸免了。
可他們又想不出什麼法子可以幫助花匠師,而硬往這邊衝隻有送死的份!
十幾個人飛快接近這座已失去土牆的屋子!
便隻聽得一聲清嘯,一個人影從屋子裡衝天而起,仿佛一隻鷹隼一樣,正是花匠師野慈。
立刻就有四人長身而起,向野慈截殺過去!
一聲暴喝道:“找死!”
隻見野慈手中之刀流燦像千百點殞星曳尾,縱橫交錯,光彩涵蓋天地!
一向沉默寡言的花匠師竟有如此高深莫測的武功?!
她的動作快於電掣,似乎是在指骨之間,便已罩三山五嶽於刀刃之下了!
鮮血四射!
血芒與火華相互輝映,形成了一種淒麗之美!
血腥之氣在潘集鎮上麵彌漫開來,好像年代古遠的銅錢上生的鏽氣所發出的味道,讓人聞之血脈僨張!
尤家的人以各種方式,各種角度倒下!人命在此時如同螞蟻,微不足道!
轉眼之間,已有十二個人死於野慈的刀下!其中有一個人的屍體恰好跌於燃燒的柴垛之中,烈焰很快剝去了她的衣衫,炙燒著她的軀體。
血腥之氣中,又摻了一種難聞的肉糊味,讓人不停作嘔。
此時,野慈也已多處受傷!她的左手幾乎不能動了,她的右腿也中了刀傷,失血使它慢慢地變得麻木、遲鈍,但她連包紮的時間也沒有!
最嚴重的傷口在她的背部,那兒有一條七八寸長的口子,是一柄峨眉刺留下的傷,她清楚地記得當時自己已有一腳踢中對方的右臂,按理對方的右手應該立馬折斷了,可事實上對方隻是慘叫一聲,手中峨眉刺卻還是遞出了,正中她的背部。
為什麼會與她設想的不同?
倒下了十二個人,卻還有十三個人圍攻她,而此時她已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力量在漸漸地消散,好幾次刀法都有些不到位了。
難道是失血太多了嗎?
反手一刀,又有一個人號叫著掩麵而倒,她覺察到了自己的刀進入對方心臟時的奇異感受,甚至她能聽到骨與她的刀相摩擦時發出的“吱咯”之音。
同時,她的右肋又中了重重的一記軟劍,不用看,她也知道那兒一定已是血肉模糊了。
身子側旋間,她的左手以驚人之速向那根軟劍抓去!
對方沒想到她竟敢用手來抓自己的兵器,驚怒之中,軟劍一抖,吞吐如龍,向野慈的手腕卷去!
野慈的左手以驚人之速完成了一次鬼神莫測的變化,然後,軟劍竟不可思議地被她抓住了劍梢!
野慈左肘一沉,對方便覺手心奇熱難當,不由自主地鬆了手,然後,便見自己的劍已挺直如一支箭般向自己的心口紮來!
大驚之下,她已不及閃身,隻好以手擊抓,便聽得“噗”的一聲,劍穿入她的手掌心,再沒入她的胸前!
她的喉底發出一聲古怪的聲音,然後便帶著自己的劍倒下了。
“哇”了一聲,花匠師野慈竟在此時吐出一大口鮮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