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震天的嘶吼聲中,無數人影從林木的陰影裡狂湧而出。
那不是一支軍隊,而是一群真正的亡命之徒。
他們衣衫襤褸,裝備混雜得可笑,生鏽的刀劍、削尖的木矛,甚至還有人扛著鋤頭和斧子。
但他們的人數,至少是葉晨這方的三倍。
黑壓壓的人潮帶著一股腥風撲麵而來,每個人的臉上都扭曲著一種豁出性命的瘋狂。
山賊首領周虎,狡猾地混在人群中央,穿著和普通嘍囉彆無二致的破爛衣衫。
他那雙陰狠的眼睛,卻死死鎖定了隊伍中央那幾輛沉甸甸的大車。
他要用人命,瞬間填滿這狹窄的穀道,不給對手任何喘息的機會。
這種純粹由數量和瘋狂堆砌起來的壓迫感,足以碾碎任何一支新兵的膽氣。
葉晨手下這群剛剛收編的山匪,也不例外。
“嗡……”
兵器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發出細微的悲鳴。
不少人臉色慘白,握刀的手汗出如漿,腳下已經開始不自覺地向後挪動。
恐懼,正在蔓延。
就在軍心即將潰散的瞬間,一道清朗卻極具穿透力的聲音,壓過了現場所有的嘈雜。
“都站穩了!”
眾人驚愕地循聲望去。
他們的寨主,葉晨,不知何時已經走下了馬車。
他一身青衫,在這血與火的戰場上,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但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手中提著一柄長劍,眼神平靜地掃過每一張寫滿恐懼的臉。
他的鎮定,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力量。
“我知道你們在怕什麼。”
葉晨的聲音再次響起,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他們人多,像一群瘋狗。”
“但你們回頭看看,項爺退了嗎?蔣先生亂了嗎?”
“我,葉晨,又退了半步嗎?”
他猛地將手中長劍往地上一插,發出“鏘”的一聲脆響,如同驚雷炸響在每個人心頭!
“有我們三個陪你們死在這裡,你們怕個鳥!”
“拿起你們的刀!讓這幫雜碎瞧瞧,誰才是這山裡的爺!”
寨主親自下場了!
這比任何豪言壯語都管用!
混亂的陣型中,蔣敬麵色冷峻,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麵小旗,正有條不紊地揮動,一道道指令化作士官的吼聲,在隊伍中傳遞。
而項充,那尊鐵塔般的身影,早已成了所有山匪的定海神針。
他那虎嘯龍吟般的咆哮從未停歇,光是聽到他的聲音,就讓人感覺腳下踏實了幾分。
葉晨居中,如山嶽般鎮壓著全軍的士氣。
蔣敬在外,如絲線般精巧地調度著陣型。
項充在前,如狂瀾般衝擊著敵人的膽魄。
這三個人的存在,讓瀕臨崩潰的隊伍,奇跡般地穩住了。
恐懼並未消失,但一種被逼到絕路的狠勁,開始從每個人的眼底升騰起來。
那兩個腿部中箭的倒黴蛋,看到項充殺人般的眼神,更是屁都不敢放一個,自己撕下衣角,死死勒住傷口,把哀嚎和血水一起咽回了肚子裡。
“弓箭手!”
蔣敬的指揮聲再次響起,冷靜而殘酷。
“三段輪射!不用瞄準,覆蓋那片衝上來的區域!”
“放!”
他很清楚,這些臨時訓練出的弓箭手,在如此混亂的場麵下,追求精準毫無意義。
潑灑過去,總有倒黴鬼會撞上。
“嗡——”
數十支箭矢稀稀拉拉地騰空,劃出雜亂的拋物線,一頭紮進衝鋒的人潮裡。
相比之下,黑水寨的弓手更為老練,他們無需指揮,便有數十人自動站定,彎弓搭箭,動作又快又狠,朝著葉晨的陣地展開對射。
“噗!”
“呃啊!”
箭矢破開皮肉的悶響,與中箭者的慘叫交織在一起。
衝鋒中的黑水寨山匪完全暴露在箭雨之下,即便他們的弓手更精銳,傷亡反而更大。
衝鋒的勢頭,竟被這波並不密集的箭雨,稍稍遏製了片刻。
也就在這一刻,周虎那雙潛伏在人群中的狼眼,驟然一凝。
他死死盯著那輛葉晨剛剛走下的馬車,臉上的橫肉因極致的憤怒而劇烈抽搐。
狹路相逢勇者勝!
他壓低了聲音,那嘶啞的嗓音仿佛是從喉嚨裡擠出的碎石:“宰了那輛馬車邊的頭領!頭領一死,他們必亂!”
話音未落,周虎猛地將兩指放入口中,吹出一聲尖銳到刺耳的呼哨!
哨聲淒厲,如同夜梟泣血。
這是總攻的信號!
他不再偽裝,渾身爆發出匪首獨有的悍勇與瘋狂,第一個從人群中脫離,握緊長刀,直撲葉晨!
“弟兄們!彆管雜兵!擒賊先擒王!”
周虎在狂奔中發出最後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