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時剛過,阿福就帶著一個中年漢子來了怡紅院。
時念打量著那人。
約莫三十出頭,穿著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裳,長相普通,扔在人堆裡根本不起眼,正是陳大牛。
陳大牛見到時念,顯得有些局促,搓著手道:
“時、時念姐好。”
時念微微點頭,目光掃過阿福,疑惑地問:
“他的家人沒一起來?”
她特意叮囑過要帶家人,畢竟產權糾紛無論是那個時代都有,得跟全家人確認清楚才放心。
阿福臉色有些尷尬,解釋道:
“念姐,大牛說他娘腿腳不方便,實在來不了。”
時念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陳大牛三十好幾,看著也不像有妻兒的樣子,隻剩個腿腳不便的老母親,這事兒怎麼想都透著點不對勁。
但她沒表露出來,隻是不動聲色地問:
“聽說你們要離開盛京城,所以才想把院子賣了?”
陳大牛點點頭,臉上露出一抹苦澀,沒有接阿福遞過來的茶水,低聲道:
“我以前不成器,隻顧著吃喝嫖賭,把家裡的積蓄都敗光了。”
“去年兒子落水沒救回來,媳婦兒心灰意冷,帶著嫁妝回了娘家,再也沒回來。”
“我娘當時去賭場找我,被追債的打斷了腿,現在連路都走不了……”
他歎了口氣,“這盛京城待著也沒念想了,想帶著娘回鄉下老家,賣了院子剛好湊點路費和養老錢。”
時念聽完,腦子裡浮現關於他的記憶,這事兒當時鬨得還挺大,原主也有所耳聞。
她心裡也有些唏噓。
好好的日子被自己折騰成這樣,也算是咎由自取。
但這是彆人的家事,她不便多評,隻道:
“你的院子我大概知道,雖有些破舊,但地段確實不錯,你想賣多少銀子?”
“一千五百兩!”
陳大牛連忙道,語氣帶著幾分急切。
“這價已經比市場價低了不少,您要是覺得合適,咱們今日就能去官府過契!”
時念心裡一動。
這地段隨怡紅院火了之後,周邊院子的價格漲了近兩成。
陳大牛的院子市場價至少要一千八百兩。
他報的這個價格確實便宜太多了。
她沒有立刻答應,而是笑了笑:
“一千五百兩不是小數目,我得跟賬房再核對一下資金,明日給你答複,你看行嗎?”
陳大牛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但也沒多說,點了點頭:
“行,那我明日再來等您的消息。”
待阿福送走陳大牛,時念立刻讓人叫來何源。
何源以為她是要取銀子,還特意帶了銀票,沒料到時念卻道:
“你能不能找人查一查陳大牛的底細?尤其是他那院子的產權,若是可以,再查查他家裡的關係。”
何源愣了一下,皺著眉問:“他有問題?”
“倒不是確定有問題,隻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時念解釋道,“買院子是大事,萬一以後扯出產權糾紛,或是他說的家事有假,咱們麻煩就大了。”
“查一查也能安心,免得日後後悔。”
何源了然地點點頭,利落道:“行,我這就去安排人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