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旁的山澗邊,怡紅院的馬隊歇腳休整。
溪水潺潺淌過青石板,撞在石頭上濺起細碎的水花。
陽光透過楓樹葉的縫隙篩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斑。
吳嬸帶著兩個廚娘在溪邊支起臨時灶台。
銅鍋裡的米粥咕嘟咕嘟冒著白汽,米香混著遠處一群人的笑鬨聲飄散開。
暖夏舉著串野山楂從山林裡跑出來。
“念姐!嘗嘗這個!剛在山邊摘的,酸得特彆過癮!”
時念接過山楂串,咬下一顆,酸澀的滋味瞬間漫過舌尖,倒把連日趕路的倦意衝散了大半。
“念姐,”
淺醉起身走過來,“咱們這趟出去,真能在各州府開起怡紅院的分院嗎?”
“現在還說不準。”
時念望著遠處連綿的山巒,山尖裹著層薄霧,在陽光下泛著淡青。
開分院的事情其實很麻煩,她原本的計劃是考察其他民營戲園,若是有合適的……
淺醉愣了愣,隨即眼裡亮起光,恍然大悟般點頭。
“我懂了!”
她是想借著各州府的人心,為怡紅院築一道牆,讓怡紅院再難被輕易刁難!
“往後就知道了。”
時念撿起塊扁平的石子,往溪水裡一扔,石子貼著水麵跳了三下,激起三圈漣漪。
淺醉望著時念的側臉,晨光落在她眉眼間,透著股從容的銳氣。
這步棋,怕是許多人想破頭也猜不到。
以為是避戰,其實是另辟蹊徑,要在南齊的土地上,重新畫一幅戲台的版圖。
時念沒再說話,隻是望著溪邊嬉鬨的眾人。
阿福和十二正比賽打水漂,輸的人要幫吳嬸洗鍋;
林海生坐在樹蔭下,邱師傅正拿著新出的《藍星詩詞集》讀給他聽。
他的嘴角噙著淺淡的笑,手指輕輕跟著詩句的節奏點著膝蓋。
這些人曾困在盛京的風月場裡,或自卑,或怯懦,或被過往的傷痛纏絆。
如今他們跟著她走向未知的州府,眼裡滿是對未來的憧憬。
這趟遠行,從一開始就不止是“避暑”,更是帶著這群人,尋一片能讓他們真正舒展的天地。
馬車碾過官道的聲響漸漸停歇,南岸城的暮色裹著水汽漫過來。
時念掀開車簾,晚風吹得鬢角的發絲輕揚,鼻尖先一步捕捉到空氣裡的鹹濕。
與盛京的乾燥不同,南岸的風裡帶著點海的氣息。
“南岸府城到了。”
她回頭衝車裡的淺醉笑。
“趕了七日路,骨頭都快顛散了,今晚都先好生歇著,明日再逛這南岸城。”
淺醉和晚晴相互攙扶著從另一輛馬車下來,兩人裙角都沾了些路塵,卻難掩眼底的新鮮。
晚晴望著不遠處簷角飛翹的南岸城樓,青灰色的磚牆爬著些綠藤,忍不住輕聲道:
“這城牆竟是青灰色的,看著比盛京的朱牆軟和些。”
“靠海的地方潮氣重,青磚耐得住侵蝕,也顯得清爽。”
時念踩著車夫搭的木凳落地,目光掃過街角那家掛著“臨海客棧”木牌的小院。
院門口種著兩株三角梅,開得正豔,門簾上繡著小魚圖案,看著乾淨又雅致。
她直接拍板,“就這家了,看著清淨。”
客棧掌櫃是個圓臉的中年婦人,見呼啦啦一群人愣了愣。
但見他們臉上都透著親和,連忙放下手裡的活迎上來。
“客官裡麵請!請問各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
張珂源走在最前麵,笑著對老板娘道:“住店,不知老板娘這店裡可能容得下我們這些人?”
老板娘聞言眼睛都亮了幾分。
這一幫子四五十個人,能把她這客棧塞滿。
她笑得合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