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戴方巾的學子紅著臉擠到門口。
他的手裡捏著張皺巴巴的詩簽。
前些日子他還嘲諷“青樓女子懂什麼詩詞”,此刻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時念靠在雕花窗欞邊,聽著外麵的動靜,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微涼的窗沿。
淺醉湊過來,眼裡的光比案上的燭火還亮。
“念姐,他們總算知道您的厲害了!”
時念輕笑一聲,眼底掠過絲狡黠。
厲害?
她要的從來不止是厲害的名頭。
或許一開始她的目的還隻是做一個普通人。
可後來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她也逐漸悟出一個道理。
靠著旁人的托舉走不遠,也飛不高。
當沒有對等的實力,她永遠都隻能是被動的那一個。
既然如此……
她就是要揚名。
要讓“時念”和“藍星文化”像藤蔓一樣,纏滿南齊的每座城、每個人的心頭。
世人愛說“名利於我如浮雲”。
可她偏要這名利,用它當敲門磚,敲碎那些困住女子、困住寒門的舊規矩。
籠絡的人心越多,她便能走的更遠。
“若他們知道我真是為了揚名,不知會驚掉多少下巴。”
時念低聲道,語氣裡帶著點自嘲的坦蕩。
淺醉沒聽清,隻當她在感慨,笑著擺手:
“就算是為了揚名,能寫出這樣的詩,也該揚這個名!”
正說著,厲清嶽忽然發出聲低歎,打斷了院外的喧鬨。
他正捧著時念寫詞的宣紙,指尖在字跡上輕輕摩挲。
“時老板的字……倒是奇了。”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宣紙上的簪花小楷娟秀規整,筆畫間卻藏著股草書的狂放。
“北國風光”的“北”字末筆陡然拖出半寸,像把出鞘的刀;”
“欲與天公試比高”的“高”字豎鉤淩厲如劍,墨色濃得像是要滲進紙骨裡。”
“明明是女子的簪花小楷,偏有武將揮戈的氣勢。”
厲清嶽撫著胡須,眼裡滿是驚歎。
“規整裡藏著不羈,就像時老板您本人。”
“穿著旗袍時像幅工筆畫,說起賣藝不賣身時,又比誰都鋒芒畢露。”
時念聞言挑眉。
這老山長倒是看得透徹。
她自小練的是簪花小楷,為的是符合“大家閨秀”的規訓,可這不代表她的心裡沒有反骨。
就像穿來南齊後,明明可以靠著原主的身份混日子,偏要砸鍋賣鐵改規矩;
明明知道與太子、世家為敵是險棋,她偏要捧著藍星的詩,硬生生在泥地裡踩出條路來。
“字如其人,倒也不算錯。”
時念淡淡道,轉身走到案前,指著“長城內外”四個字。
“厲山長若不嫌棄,我倒可以講講這藍星的山河。”
這話像塊投入沸湯的柴,瞬間讓書房裡的氣氛更熾烈了。
喬章林忙搬來張矮桌,淺醉沏了新茶,連李複都挪了挪腳步,顯然也想聽個究竟。
“這‘北國’,是藍星極北之地,比南齊的漠北還要冷上三分。”
時念拿起支筆,在宣紙上畫了個簡單的輪廓。
“冬日裡千裡冰封,連大河都會凍成白玉帶子,人站在河邊,能聽見冰下水流的悶響,像巨獸在低吼。”
學子們聽得眼睛發直。
南齊最北不過漠北,雖也有雪,卻從未聽說河能凍到走人,更彆說“千裡冰封”的壯闊。
“那長城呢?”
有個小個子學子忍不住問,聲音細得像蚊子哼。
“長城是座石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