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裡剛複演沒多久,城西的新地皮還等著規劃,哪能歇那麼久?”
“咱們多排兩出新戲,早些把銀子掙回來才是正經事。”
時念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
前些日子花月樓抄襲搶客,怡紅院的營收本就受了影響;
買城西那片新地皮花了三千兩,中秋宴的戲服、茶水、月餅又是一大筆成本,眾人心裡都記掛著店裡的收支,哪舍得歇整三日。
正說著,張珂源走過來。
“念姐,我剛核了下賬,咱們現在賬上雖還有餘銀,可建新場子要打地基、印新戲本要請先生,處處都要花銀子。”
“不如先把長假免了,等往後掙了大錢,咱們再補個長休,到時候還能去城郊的溫泉莊子歇幾日!”
看著眾人眼裡的認真,時念心裡泛起一陣暖意。
這些人早已不是當初需要她護著的“青樓女子”或“底層夥計”。
他們早已成了能與她共擔風雨的夥伴。
她無奈地笑了笑,妥協道:“行,聽你們的。”
“那明日咱們就歇業一日,讓大家睡個懶覺,後日再開門營業,這樣總行了吧?”
眾人這才鬆了口氣,收拾的動作都快了幾分,連吳嬸都從灶房探出頭來,笑著說:
“明日我給你們熬桂花粥,加花生和綠豆,讓你們好好補補!”
次日清晨,時念難得睡到日曬三竿才醒。
院裡靜得隻剩桂樹葉子的簌簌聲,夥計們正拿著掃帚清理昨夜散落的桂花和糖紙。
她揉著發脹的太陽穴往灶房走,剛到門口就聞到一股濃鬱的香氣。
吳嬸正站在灶台前,手裡握著長柄木勺輕輕攪拌鍋裡的粥。
“阿念醒啦?快坐下,粥剛熬好,還熱著呢!”
吳嬸笑著舀了碗粥遞過來,瓷碗邊緣還帶著溫度。
“知道你愛加花生,我特意多放了些。”
時念接過粥,舀起一勺送到嘴邊。
吳嬸往門口掃了眼,見沒人經過,才湊過來。
“對了,阿念,昨夜出了件大事。”
“永安侯府的李賢公子,醉酒落水了!”
時念握著勺子的手頓在半空,粥碗裡的熱氣模糊了視線。
“醉酒落水?怎麼會?”
“誰說不是呢!”
吳嬸歎了口氣:
“我聽巷尾酒肆的人說,李公子昨夜從咱們這兒走後,又去他那兒喝了大半宿。”
“喝到後半夜,醉得連路都走不直。”
“離開酒肆後又靠著牆根晃到護城河邊,腳下一滑就栽了進去!”
她頓了頓,“聽說他在水裡泡了大半個時辰,多虧巡邏的衙役聽見聲,才把人撈上來。”
“撈上來時都快沒氣了!”
昨夜李賢離開時的模樣忽然清晰起來。
他背影落寞得像株被霜打蔫的草,走的時候連小廝要扶他都被甩開。
那會兒她隻覺得這公子脾氣擰,卻沒料到他會獨自去喝悶酒,還出了這樣的險事。
“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雖與李賢交集不多,且他先前對怡紅院的行為也……
可終究是條年輕的性命。
而且,或許他們之間還帶著點親緣關係。
“聽說命暫時穩住了!”
吳嬸跟著歎了口氣:
“說是大夫給灌了薑湯,又紮了幾針,總算把氣吊回來了,就是受了重寒,得臥床養個把月才能好。”
時念沒再說話,低頭喝著粥,心裡卻泛起些複雜的情緒。
李賢的執念,源於對母親蘇婉的思念。
這份執念像根繩子,把他捆得死死的。
他恨劉氏“占了母親的位置”,怨李睿“忘了母親”。
若是李賢能早些放下執念,哪怕隻是鬆口氣,或許就不會有這場驚魂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