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們今早仔細瞧了,那地兒背後就是學源街。”
“那街上除了盛京書院,還有兩家蒙學私塾,每日辰時到未時,滿街都是背書的孩童。”
“後廚的油煙大,灶火聲也吵,若是建在這兒,怕是會擾了孩子們讀書。”
他頓了頓,又指著空地西側,眼裡帶著幾分斟酌:
“不如把後廚改到這兒?”
“西側靠巷口,離學源街遠,既不擾人,往後運食材也方便。”
“巷口就是菜市,比繞到學源街近半裡地,也省不少力氣。”
時念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西側確實挨著僻靜的小巷。
除了偶爾過個挑擔的貨郎,平日裡沒什麼人,比北側安靜得多。
若是後廚的油煙和噪音擾了學子們讀書,反倒違了她想建“文化歇腳地”的初衷。
“張師傅考慮得周到,就按您說的改。”
時念點頭,手指在圖紙上比劃著調整位置。
“後廚的尺寸不用變,隻是後門得往巷口挪兩丈,免得擋著路人過身。”
“另外,排煙的煙囪得用青磚砌,至少三丈高,再往西邊偏些,確保油煙飄不到學源街去。”
張師傅連忙應下,從懷裡掏出炭筆,在圖紙上飛快修改。
“您放心!煙囪我們用三層青磚砌,裡層還會抹上細泥,既耐燒又排煙快。”
“後門也按您說的挪,到時候裝個厚實的木門,平時鎖著,運貨時再開,不占地方。”
旁邊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匠人湊過來,臉上帶著點拘謹:
“時老板,還有個事想跟您說。”
“讀書區的窗戶若是按原計劃朝東開,辰時的太陽斜照進來,書頁上的字會被晃得看不清,看書久了還傷眼。”
“不如改成朝南開?南邊光照勻,既亮堂又不曬,冬天還能曬著太陽看書,暖和。”
時念順著他的話看向圖紙上“讀書區”的標注,確實沒考慮到晨曬的問題。
她忍不住笑了笑,語氣更溫和:
“就按你說的改,朝南開,窗戶做木格的,夏天能支起來通風,冬天糊上油紙,又擋風又亮堂。”
匠人們見時念不擺老板架子,還肯認真聽他們的建議,討論的興致頓時更高了。
有人提“戲曲區的座椅得做矮些,後排的人才能看清戲台”;
有人說“詩簽牆得用耐潮的柏木,免得梅雨季受潮發黴”;
還有人建議“在戲台旁留個小角門,方便戲子上下場,不用繞著觀眾走”。
時念都一一記在心裡,偶爾還補充幾句。
比如“女賓專區多隔出兩個小間,方便帶稚童的夫人,孩子鬨起來也不擾旁人”。
張珂源在旁看著,忽然覺得時念不是在“建場子”,而是在“搭一個能讓人安心待著的家”。
討論完圖紙已是正午,秋陽曬得人微微發熱。
工人們領了加發的銅板,又接過吳嬸讓人送來的紅糖饅頭,揣在懷裡笑著離開。
張師傅拿著修改後的圖紙,跟時念確認好明日開工的細節,才帶著徒弟們離開。
往回走的馬車上,張珂源翻著賬本,手指在數字上敲了敲,忍不住道:
“念姐,算上額外加的工錢、楠木的差價,還有改圖紙要多買的青磚,這陣子的開銷比最初預算多了四百多兩。”
時念望著窗外掠過孔邇街。
幾個穿儒衫的學子正抱著書往書院走,嘴裡還念念有詞地背詩。
她淡淡道:“值得。”
“這場子不是隻開一年半載,是想讓它立住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
“讓盛京人想起聽戲、讀書,第一個就想到這兒。”
“材料好、設計合理,往後少出故障,也少擾著旁人,眼下多花些銀子算什麼?”
張珂源沒再說話,隻是在賬本上記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