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一旁的連福連忙躬身，“奴才在。”
他眼角的餘光瞥見密報上“怡紅院”三個字，心裡早已猜中七八分。
近來盛京城裡，能讓陛下這般放在心上的民間事，除了怡紅院的時念，再無第二樁。
“傳禮部尚書方仲文，即刻入宮。”
“另外，讓禮部給怡紅院那邊行個方便。”
“若是他們來辦版權協會的登記，隻要手續合規，不必層層上報，直接給過。”
連福心裡一驚，時念這次動作，陛下不僅不反對，還主動給方便？
他連忙應道：“奴才這就去傳旨。”
退到門口時，還聽見禦書房裡傳來帝王低低的笑聲。
午時二刻，方仲文就踩著朝靴匆匆入宮。
他剛在吏部處理完世家捐贈古籍的文書。
昨日他就收到消息，說時念要聯合寒門學子搞什麼“版權協會”。
雖不知具體目的，可東宮那邊隱隱擔心，這協會會成了寒門學子的靠山，動搖世家的話語權。
方仲文本就偏向東宮，自然想著要攔一攔。
可還沒來得及想出辦法，就被叫到了禦書房。
剛進禦書房，見南齊帝坐在龍椅上，手裡端著杯溫茶，神色平靜得看不出喜怒。
方仲文連忙躬身行禮：“臣方仲文，叩見陛下。”
“方愛卿免禮。”
南齊帝抬眼，瞥了他一眼。
“聽聞你近日在忙國子監古籍捐贈的事？進展如何？”
“回陛下，一切順利。”
方仲文鬆了口氣，連忙接著回話：
“世家近來頗為恭順，共捐孤本兩百餘冊，國子監已登記造冊，待整理完畢就呈給陛下過目。”
“恭順就好。”
南齊帝忽然話鋒一轉，拿起案上的密報，輕輕放在麵前的矮幾上。
“怡紅院要辦版權協會，這事兒你該知道了吧？說說看，你怎麼看？”
方仲文剛要開口說“民間組織需謹慎核查”，就聽見南齊帝慢悠悠地補了句：
“方愛卿，你該記得，你這禮部尚書的位置，是誰給你的，而你該忠於的，又是誰。”
這句話像道驚雷，炸得方仲文膝蓋一軟，差點當場跪下去。
他慌忙穩住身形，可手心卻全是冷汗。
陛下這話，分明是知道了他暗地裡幫東宮做的那些事！
可他每次都做得極為隱秘，怎麼會被陛下察覺？
“臣……臣惶恐！”
方仲文的聲音發顫，“臣對陛下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南齊帝沒接話，隻是拿起茶盞抿了口，茶水的熱氣模糊了他的表情，隻留下淡淡的剪影：
“忠心不是嘴上說的，是做出來的。”
“禮部管的是禮法，民間組織登記也好，世家捐古籍也罷，都該按規矩來。”
“可規矩之外，也得看這件事，是不是對百姓有利，是不是對江山社稷有利。”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方仲文發白的臉，沒再繼續。
如果還需要他把話挑明，那方仲文這尚書之位也該退位讓賢了。
方仲文這才徹底明白，陛下不是要問罪，是在警告。
彆再幫東宮摻和這些事，更彆擋著怡紅院的路，這協會，陛下是要保的。
他連忙伏在地上，額頭抵著冰涼的磚。
“臣明白了！”
“臣回去後，即刻吩咐禮部各司，全力配合怡紅院的版權協會登記，隻要手續合規，絕不推諉，更不會故意刁難！”
“明白就好。”
南齊帝揮了揮手，語氣恢複了平靜，“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