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隻手順著錦袍內襯摸去,很快就掏出一張皺巴巴的黃紙。
紙上歪歪扭扭寫著三行字,第一行是“英文”,第二行是注音,第三行是翻譯。
陳立威接過紙條,對照著謄抄本看了一眼,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他手裡的驚堂木“啪”地拍下。
“好一個藍星後人!”
“竟敢拿著假紙條在公堂之上欺瞞本官、誣陷良民!你可知這是大罪?”
藍壯“噗通”一聲癱坐在地,褲腳瞬間濕了一片,嘴裡語無倫次地辯解:
“不是我編的!是有人讓我這麼說的!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站在他身後的婦人突然撲上來,一把捂住他的嘴,指甲深深掐進他的臉頰,壓低聲音惡狠狠地威脅:
“藍壯!你想死彆拉著我們墊背!”
“那黑衫人是什麼身份你不清楚?你敢說出來,咱們全家都得被丟進護城河喂魚!”
藍壯被她掐得痛呼出聲,眼裡瞬間布滿恐懼。
他慌忙閉了嘴,隻剩下喉嚨裡發出“唔唔”的悶響,身子抖得像篩糠。
可他那句沒說完的話,早已像顆炸雷,在公堂內外炸開了鍋。
“原來是有人指使的!我就說怎麼突然冒出來個藍星後人!”
“誰啊?這麼缺德!竟想著用這種法子毀怡紅院的名聲!”
“還能有誰?花月樓唄!前陣子抄怡紅院的戲被斷了財路,肯定是他們不甘心!”
“不對不對,大滿園也有份!”
“我前幾日還看見大滿園的掌櫃跟花月樓的範媽媽偷偷見麵!”
“聽說這兩家背後都有人撐腰,難不成是……”
有人話說到一半,突然壓低了聲音,眼神往皇宮的方向瞟了瞟,剩下的話儘在不言中。
議論聲浪差點掀了公堂的屋頂,連陳立威都愣住了。
他早猜到藍壯是受人指使的托兒,卻沒料到會牽扯出花月樓和大滿園,更沒料到背後可能連帶著東宮的勢力。
他捏著紙條的手指緊了緊,心裡飛快地盤算。
這事若是查下去,怕是要觸碰到皇家秘辛,不是他一個府尹能扛得住的。
他下意識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時念。
卻見她望著癱軟在地的藍壯,眼底沒有半分意外,隻有一片沉靜,仿佛早已猜到背後有人操控。
陳立威定了定神,再次敲下驚堂木,聲音震得滿堂安靜:
“大膽藍壯!竟敢在公堂之上信口雌黃、攀咬他人!”
“來人!將藍壯及其同夥婦人等涉案人等全部押入大牢,待本官查明背後主使,再行發落!”
衙役們立刻上前,拖著哭喊掙紮的藍壯等人往外走。
藍壯的求饒聲、婦人的咒罵聲漸漸遠去,很快就被百姓的議論淹沒,再也聽不清。
陳立威合上謄抄本,遞還給時念時,語氣緩和了許多:
“時老板,今日之事,倒是讓你和怡紅院受委屈了。”
“本官會儘快徹查,還你一個徹底的清白。”
時念接過謄抄本,對著陳立威福了福身:
“多謝大人秉公執法,能還怡紅院清白,已是民女的榮幸。”
至於結果,沒那麼重要。
這件事繼續查下去隻會牽扯到東宮那位,南齊帝就算為了維護皇室的顏麵,也不會將真相公之於眾。
與其更進一步惹惱南齊帝,不如就此收手。
衙門外的陽光正好,映得謄抄本封皮上的字跡格外亮。
原來那藍壯是假的,原來時老板手裡的羊皮書是真的,原來怡紅院一直在好好傳承藍星文化。
時念走出順天府,秋風卷起她鬢角的碎發。
她抬頭望向皇宮的方向,遠處的宮牆藏在薄雲之後,看不見半個人影。
然而她卻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高牆之內,還有暗流在悄然湧動,沒那麼容易平息。
巷口的茶棚裡,王思哲正捧著《藍星詩詞集》,給圍過來的百姓繪聲繪色地講著今日公堂的事。
講到時念指出腓尼基字母和英文的區彆時,他激動萬分:
“時老板太厲害了!三句話就戳穿了那假後人的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