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並肩走出去,廊下的走馬燈還在轉著,燈影落在地上的雪上,忽明忽暗,把她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走到垂花門時,葉雲舒忽然停下腳步,聲音輕得像雪落。
“時老板,謝謝你。”
“不僅謝你送我的禮,還謝你跟我說的這些話。”
時念回頭,見她站在雪地裡,眼底帶著淡淡的光,像雪地裡的燭火,微弱卻溫暖。
“不用謝。”
時念笑了笑,語氣真誠:
“祝你往後的日子,像牛郎織女一樣,雖有波折,卻能守住彼此,慢慢把日子過暖。”
說完,她轉身走出垂花門。
馬車駛離葉府時,時念又掀開車簾看了一眼。
葉府燈火通明,想必葉雲舒還在捧著那本《牛郎織女》看。
她輕輕歎了口氣,把車簾放下。
或許這本故事,不能改變葉雲舒嫁入王府的命運,也不能讓她擺脫那些封建規訓。
但她卻希望能讓葉雲舒在往後那些身不由己的日子裡,多一點念想,多一點支撐。
知道這世上還有一種愛情,是平等的,是溫暖的,是值得期待的。
馬車碾過雪地,朝著怡紅院的方向駛去。
車廂裡很暖,時念捧著手裡的暖爐。
她想起晚晴之前問她“為什麼要寫那麼多關於愛情的故事”。
當時她沒回答,現在卻忽然有了答案。
因為愛情不該是封建規訓裡的傳宗接代,不該是權貴交易裡的利益交換,不該是女子必須忍讓順從才能換來的安穩。
它該是平等的,是兩個人彼此尊重、彼此牽掛;
是哪怕隔著銀河,也願意為對方搭橋的勇氣;
是哪怕日子清貧,也願意守著對方過下去的堅定。
而她能做的,就是把這些故事講給更多人聽。
讓更多像葉雲舒一樣的姑娘,知道愛情本該有的樣子,知道她們值得被好好對待,值得擁有一份並肩而立的感情。
隻是到底還是可惜。
葉雲舒和梁王許瀾滄,終究不是因為相愛而走到一起。
時念在心裡默默盼著,希望他們能像藍星故事裡寫的那樣,先婚後愛,慢慢相處。
最後也能生出幾分牽掛,讓這段婚姻,多一點溫暖,少一點遺憾。
臘月初八的盛京,被一夜細雪裹得銀裝素裹,連屋頂的青瓦都蓋了層白。
天還未亮透,街麵上已傳來零星的爆竹聲。
紅紙碎屑混著雪粒黏在青石板上,像撒了把胭脂。
梁王府的迎親隊伍要從城南穿城而過,去葉府接新王妃的消息,早在三日前就傳遍了大街小巷。
此刻臨街的酒肆茶坊擠滿了看熱鬨的人。
連二樓的窗欞都扒著梳雙丫髻的姑娘,手裡攥著繡帕,踮著腳盼著能瞥見新王妃的轎簾;
可怡紅院的後門卻靜得很,隻有雪落在老槐樹上的“簌簌”聲。
阿福蹲在移栽來的槐枝旁,正仔細地給槐枝裹草繩。
這是時念特意叮囑的,怕雪天凍壞了枝丫。
他的手指凍得通紅,鼻尖也泛著紅,卻沒停下,草繩裹得又緊又整齊,連縫隙都沒留。
眼角餘光瞥著正屋的方向,時念從昨兒傍晚從葉府回來,就沒再出門。
此刻窗紙上映著她伏案的影子,時不時還能看見她抬手揉眉心的動作,想來是在核對新場地的賬目,或是在寫新戲的本子。
“阿福哥,你凍傻啦?蹲這兒盯著正屋看啥呢?”
嬰寧端著一盆熱騰騰的炭火從後廚出來,見他蹲在雪地裡發呆,忍不住打趣。
銅盆裡的炭火已經熄滅,卻仍舊散發著溫暖的熱氣。
熱氣氤氳著她的眉眼,襯得那雙杏眼更亮,連頰邊的碎發都沾了點暖意。
阿福猛地回神,手裡的草繩差點從槐枝上滑落。
他慌忙攥緊,撓著頭辯解:“沒、沒有!”
“就是看這雪下得大,怕新移栽的槐枝凍壞了,得多裹幾層草繩。”
話雖這麼說,目光卻又不受控製地飄向正屋,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
“嬰寧,你說念姐昨兒為啥要親自去葉府給葉姑娘添妝啊?”
“葉姑娘嫁的是梁王,可添妝這種事……”
他話沒說完,就把後半句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