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情況不對,我再找機會撇清關係。”
夜色漸深,怡紅院的燈籠卻依舊亮著。
暖黃的光透過窗欞,落在蘇湄送來的海運手諭上,將“於國公”幾個字照得格外清晰。
時念將手諭鎖進紫檀木盒,與之前的東宮私賬、皇後鳳紋手諭、劉嬤嬤證詞放在一起。
至此,證據鏈終於完整。
從祁昭寧綁架案到蘇家舊案,從東宮貪腐到於國公府破壞海運。
所有線索都指向皇後與太子,隻待宗親宴當天,當著宗室親王和朝中重臣的麵,將這一切公之於眾,還所有受害者一個公道。
蘇湄靠在東廂房的軟凳上,聽著灶房傳來的雞湯香氣。
她想,或許等宗親宴結束,她可以不用去江南。
就在怡紅院找個差事,幫書坊整理抄本,或是教寒門學子識字。
遠離皇宮的爾虞我詐,做個普通的女子,過安穩日子,也挺好。
次日清晨,早春的晨光裹著層薄暖。
漫過怡紅院的青瓦,恰好落在灶房飄出的炊煙上,把細碎的煙絮染成淺金色。
吳嬸正站在灶台前翻煎餃。
見暖夏端著木盆從後院過來,她笑著喊:
“暖夏,快來嘗嘗剛煎好的,外酥裡嫩,給阿福也留兩個,他巡邏辛苦!”
暖夏應著,剛把木盆裡的臟衣服放進洗衣桶,就見回廊儘頭走來個穿月白宮裝的女子。
女子鬢邊簪著支宮花,身後跟著個拎食盒的小太監,步態端莊卻難掩幾分優越感。
一看就不是盛京普通商戶家眷,倒像是宮裡來的人。
“這位姑娘,請問時老板在嗎?”
女子走到暖夏麵前,語氣帶著不易察覺的疏離。
她是靜妃身邊的親信宮女凝月,此次是受靜妃之命來怡紅院。
“我是皇宮裡來的,奉靜妃娘娘之命,有要事與時老板商議。”
暖夏心裡一動,不敢怠慢,連忙引著她往書房走。
路過戲台區時,淺醉正帶著姑娘們排練。
琵琶聲清泠泠的,但氣氛卻格外熱鬨。
凝月卻沒多瞧,目光隻在院裡的書坊、戲台、客房上快速掃過。
書房裡,時念剛看完杜元介從青州發來的分會近況信。
青州書坊已恢複正常營業,《民生篇》賣得極好,不少寒門學子還主動來幫忙推廣。
見凝月進來,她放下信紙,客套寒暄一番。
“凝月姑姑遠道而來,不知靜妃娘娘有何吩咐?”
凝月將食盒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打開,裡麵是兩碟精致的宮廷點心。
“娘娘聽說時老板近日為宗親宴的事忙碌,特意讓奴婢送些點心過來。”
她頓了頓,雙手拿起信箋遞過去:
“這是五皇子殿下的手信。”
“殿下說,蘇家舊案牽連甚廣,百姓苦不堪言。”
“若時老板願意,宗親宴後,他願牽頭徹查此案,還蘇家、還泉州百姓一個公道。”
凝月的語氣放得更軟,帶著明顯的拉攏意味:
“殿下還說,他身邊一直缺個懂民生、懂文化的輔佐之人。”
“時老板若肯屈就,將來南齊全國民生發展的工作,全由您做主,殿下絕不乾涉,還會全力支持您推廣藍星理念。”
時念接過信箋,展開一看,上麵寫著“願以誠心待之,共推民生,還天下公道”。
字跡工整,措辭懇切,然而卻通篇沒提任何具體承諾。
顯然是想先拉攏再說,把好處畫在紙上,吊著人的胃口。
這畫大餅的行為頗像是以前公司裡麵的那些董事。
隻是,她已經拒絕過一次五皇子的邀請,即便再來一次,答案也不會變。
她想起蘇湄提及的“五皇子握有泉州商戶書信”。
又想起靜妃借蘇湄送證據、實則想撇清關係的算計,心裡愈發清醒。
這哪裡是“共推民生”,分明是想借她的手扳倒皇後與於國公府。
等大局已定,再將怡紅院的文化影響力、寒門學子的支持,全收歸五皇子麾下。
讓她成為皇權的真正工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