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按泉州港東平價糧點的原樣縮製的。”
時念笑著點頭,“模型裡那個拎菜籃的人偶,原型是泉州的張老漢。”
“去年糧價暴漲,他全靠平價糧才撐過冬天,這次特意讓夥計照著他的模樣做,也算留個念想。”
北徐使臣聞言,眼底多了幾分深味,淡淡道:
“南齊的民間文化,倒確實有幾分誠意。”
剛送走完使臣,連福就帶著南齊帝的口諭到了。
時念簡單整理了衣襟,跟著他往皇宮去。
馬車碾過青石板,她望著窗外漸遠的怡紅院,心裡門兒清。
這場召見,是場試探。
南齊帝要查的,是她辦文盛之會的真心。
到底是為收攏南齊民心,還是為給自己謀權。
禦書房內,案上攤著各州府奏疏和怡紅院的文化冊。
南齊帝坐在龍椅上,見時念進來進來,依舊行標準的大禮,心情十分複雜。
“免禮。”
“文盛之會的籌備還差什麼?各國使臣可有不滿?”
“回陛下,使臣們看過模型和文化冊後,暫無不滿。”
“北徐使臣還提議,想在文盛之會加一場民間文化交流,讓兩國學子聊聊民生議題,民女已應下。”
時念腰背挺得筆直,語氣恭敬卻不卑微。
南齊帝點點頭,手指在支持藍星文化書上輕輕敲擊:
“聽說你整理了這份疏?”
“各州府百姓聯名簽名,陣仗可不小。”
時念心裡一凜,知道正題來了,連忙回話:
“陛下,這份疏並非臣女刻意組織。”
“是各州府百姓聽說文盛之會要展示藍星文化,自發簽名送來的。”
“他們是想告訴陛下,藍星文化能幫他們過好日子,並非民女要借文化謀私。”
“哦?”
南齊帝抬眼,銳利的目光掃過時念,“那你拒絕靜妃,也是因為隻辦文化事?”
“是,也不是。”
時念坦然迎上他的視線,“民女從改造怡紅院那天起,就隻想讓它成個乾淨的文化地。”
“姑娘們能脫籍、寒門學子能讀書、百姓能議民生,這就夠了。”
“入仕掌權,從來不是民女的心思。”
說著,她從袖中取出一本薄薄的賬冊,遞到南齊帝麵前:
“這是怡紅院近來的收支明細。”
“民女沒貪過官府一分銀,百姓捐贈的木料、布料,全記在上麵,專款專用在文盛之會籌備。”
“民女若想掌權,大可借民心向陛下要官,不必守著這戲園書坊。”
南齊帝接過賬冊,指尖拂過密密麻麻的記錄——
泉州百姓捐木料十根、盛京學子捐筆墨五十套、選舉會支銀三百兩源自戶部撥款……
連吳嬸買麵粉的二兩銀子都寫得清清楚楚。
隻聽時念接著道:“民女也的確並非完全沒有私心。”
南齊帝的手指落在案幾上,每敲一下都像是落在時念的心頭。
時念深吸一口氣,再次跪地:
“稟皇上,民女係泉州府晉江縣人士。”
“家父時舟,曾是晉江縣衙的小吏,隻是後來家父因‘通敵叛國’罪名慘死。”
“民女苟延殘喘這麼多年,也是想要為父親翻案,還望皇上成全!”
南齊帝聞言,銳利的目光落在她的發髻之上。
所以,時念為了打消他的疑慮,故意將自己的把柄遞上?
他忽然低低笑出聲。
想起周嶽說的“百姓自發捐物”,又想起靜妃被拒的消息,心裡的忌憚漸漸鬆了些。
眼前之人,或許真如她所說,隻求辦文化事,而非爭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