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讀原本是晨讀,隻是萬重山眾修士苦早八久矣,因此除去第一天辰讀在卯時外,其餘都是任意安排,因此萬重山的辰讀,實則和開學典禮沒區彆。
你被奚雲骨叫醒時,眼睛都快睜不開,聽見她簡要介紹完辰讀,又被塞了一套雪白的衣服,她道:“這是問劍峰的修士服,今日辰讀,你就往同樣顏色的人群裡湊便行。”
你清醒了神智,察覺到哪裡不對:“……你不是劍修學宮的?”
奚雲骨點點頭,又搖搖頭:“我自然和你一同,隻是今天我有些事,需得去確認一番。”
你抓住她:“那我和你一起。”
奚雲骨平靜道:“不行。”
她好像一下子又離你有些遠,奚雲骨退開兩步,扶著門扇對你道:“……你快些去吧,等來日你修習了禦劍,便可再多睡半個時辰。”
她若是不想告訴你,有千萬種法子,你也不想一大早給自己添堵,隻目送著她走到門外,看了看院子正中央的天井,銀光一瞬,便躍上屋簷,再幾個閃身,已經捕捉不到那個影子了。
還得感謝她走之前記得叫你起床。
你跟著青色修士服的藥修們趕到辰讀現場時,天已經完全亮了,湖心台上方籠罩著太虛學宮的影子,離湖岸有些遙遠,你甚至看不清正中央湖心台上究竟有誰,不知道修真界有沒有近視眼。
湖岸圍了約幾百人,人頭攢動間,你沒看見眼熟的麵孔,想來開學典禮這種場合,雲出岫要是露麵,得是作為優秀畢業生還差不多,又等了一會,太陽已經完全從峰頂後探出頭來,隻聽一聲鐘鳴,來自高懸的太虛學宮中,而後空中浮島上飛來五道人影,隔著波光粼粼的湖水,你還是看不清他們究竟是誰,隻是根據衣物著裝,能猜出正好對應著五座主峰。
站在最前頭的人群騷動起來,你懷疑他們帶了望遠鏡。
你還是什麼都沒能看到。
站在最末尾的那條蔚藍的影子似乎猶豫了一瞬,而後,符修學宮的代表走出一步,衣帶當風,他從湖心台的台階上緩步而下,湖麵尚覆著晨霧,未現光影。
他似乎是微微抬手,於空中一揮,袍袖間泛出一道金線,像是在澄明的空氣裡畫下第一筆裂痕。
符文從他袖中無聲飛出,一枚接一枚,如落羽、如雨絲、如晨間最初飛舞的柳絮,在湖麵上輕輕沉落,湖麵如墨中落金,金色線條悄然綻開,形成一道道回旋交疊的陣軌,是浮蓮綻放,星辰旋生,柔光漫漶,環環向外。
符陣靜靜鋪展,湖水未波,卻在所有人腳下悄然生出一道浮光之徑。
起初隻是湖邊一線,其後如蛛網蔓延,串聯成一座完整的“懸浮陣島”,湖麵在陣法籠罩下泛起細微的光波漣漪,仿佛無形台階自水而生,延伸向湖心台。
刹那間,整座浮陣穩如實地,仿佛水從未是水,腳下本是山。
而後那人才道:到湖中來。
這聲音明明相隔遙遙,卻如在耳畔,最驚悚的是,你總覺得這語調有些耳熟。
你跟著人潮越走越近,那人的臉才逐漸清晰,他立在最前的影子落在平靜的湖麵裡,像硯中一道半乾的墨痕,月白長衫讓他顯得格外清瘦,靛藍的一道衣領上是素白得仿佛一折就斷的脖頸,再往上,你遇見一雙含笑的眼睛。
於人海裡,沈懸珠和你遙遙對視著。
他今日未蒙眼,那雙眼睛似含秋水,有些含情脈脈的味道。
你腳下的金色陣法隨著湖水漾開呼吸般的波紋,這壯觀得讓在場修士讚不絕口的場景,居然就出自眼前這個弱不禁風的藍衣公子——而且還是你的熟人,想來也合理,雲出岫傲得鋒芒畢露,他都要讓一頭的沈懸珠,怎麼可能是凡夫俗子?
五峰峰主三女兩男,問劍峰峰主便是沈盼,她站得離其他人最遠,麵上也蒙著麵紗,一襲白衣讓你想起了奚雲骨,隻是奚雲骨更像是高山之巔那點薄雪。而沈盼其人,雪下則是千年不化的堅冰,峰主介紹完自己,便是一番勉勵之語,沈盼代表劍修學宮第一個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