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的身子像一袋破麻布,隨著皮帶的抽離,在半空中無力地晃蕩了兩下,徹底沒了聲息。
院子裡,死寂得能聽見風刮過屋簷的嗚咽。
燈光昏黃,將何雨生那如山嶽般的身影投射在地上,也照亮了傻柱後背上那縱橫交錯、血肉模糊的傷口。
血珠子順著皮肉的裂口滲出來,彙成細流,染紅了他那件本就破舊的白襯衫,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洇開一小片暗紅。
何雨水站在自家門口,小臉煞白,雙手死死地攥著衣角,指節都發了白。
她不敢看,又忍不住不看。
二哥的慘狀讓她心如刀絞,可大哥那雙赤紅的、仿佛要噬人的眼睛,更讓她恐懼得渾身發抖。
她知道,這事兒有她的錯。
如果下午她能再堅決一點,死死攔住二哥,或許就不會有今晚這場血腥的家法。
愧疚和恐懼像兩條毒蛇,纏住了她的喉嚨,讓她連一句求饒的話都喊不出來。
院裡的鄰居們,此刻的心情也是五味雜陳。
幾個上了年紀的老人,靠在牆根下,吧嗒著煙袋鍋,低聲交頭接耳。
“要我說,該打!傻柱這小子就是欠收拾!咱們院裡誰家不難?他倒好,拿著自家救命的口糧去填賈家那無底洞,純屬冤大頭!”
“可不是嘛,這何老大是真下得去手,不過理是這個理。”
而一些年輕人,則被何雨生這股狠戾勁兒給鎮住了,隻覺得後脖頸子發涼。
“我的乖乖,這真是親哥倆?以前傻柱在院裡多橫啊,跟許大茂打架,一腳能踹出三米遠。今兒在他哥麵前,跟隻病貓似的。”
“你懂個屁!人家這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那股子殺氣,能一樣嗎?”
更有當媽的,一把將自家探頭探腦的娃兒拽到身後,壓低聲音警告。
“看見沒?以後再不聽話,看我不讓你爹也這麼抽你!”
那孩子嚇得一哆嗦,趕緊把腦袋埋進了娘的懷裡。
前院的閻埠貴,後院的劉海中,包括聾老太太,屋裡的燈早就熄了。
中院鬨出這麼大的動靜,他們不是聾子,聽得一清二楚。
可沒一個人敢出來。
閻埠貴是怕惹禍上身,劉海中是看何雨生氣勢太盛,不敢去觸黴頭。至於聾老太太,此刻怕是也在炕上琢磨,這剛回來的何家老大,性子比鋼刀還烈,不好管,不好管啊!
賈家屋裡,門被死死地頂著,隻留下一道窄窄的縫。
秦淮茹和賈東旭就趴在那道門縫後,像兩隻受驚的耗子。
傻柱就吊在他們家的門楣上,每一次皮帶落下,那沉悶的擊打聲都像是抽在他們的心臟上。
賈東旭心裡又怕又憋屈,這何雨生把傻柱吊自家門口打,這不等於指著全院的鼻子罵他們賈家是禍根嗎?這以後讓他們怎麼在院裡抬頭?
可憋屈歸憋屈,他屁都不敢放一個。
就在這時,一直躲在後麵的賈張氏,那點自私護短的蠢勁兒又上來了。
腦子一熱,覺得何雨生這是在打他們賈家的臉!
她扒著門框,猛地探出半個身子,那張老臉因為憤怒和尖酸而扭曲。
“姓何的!你發什麼瘋!”
她尖利的嗓音劃破了院裡的寂靜。
“你教訓你弟弟,上彆處教訓去!把他吊我們家門口算怎麼回事?晦氣不晦氣!存心讓我們賈家在院裡丟人是吧!”
何雨生緩緩停下了動作,那根還在滴血的皮帶在他手中輕輕晃蕩。
他沒有立刻回頭,那股沉凝的壓力卻讓整個院子的溫度都仿佛降了好幾度。
然後,他猛地轉過身,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鎖定了賈張氏。
“臉?”
“你們賈家也配提臉這個字?”
他往前踏了一步,賈張氏嚇得本能地縮了一下脖子。
“偷雞摸狗的時候,你們賈家要過臉嗎?!”
“占院裡鄰居便宜,到處借糧不還的時候,你們賈家要過臉嗎?!”
“我妹妹才十五歲,你們就敢指使棒梗搶她的窩頭,那個時候,你們賈家的臉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