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東旭仿佛沒聽清,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那點僅存的血色也褪得一乾二淨。
他把腦袋一耷拉,聲音裡帶著哭腔。
“柱子,不是哥不還你。實在是……實在是家裡揭不開鍋了啊!你嫂子那點工資,要養活我,要養活我媽,還有棒梗那張嘴,一天都不能斷了嚼穀。我這身子骨你又不是不知道,連根重些的木頭都扛不動,兜裡比臉都乾淨,哪有錢還你啊!”
他這番話說得聲情並茂,眼眶都紅了,仿佛傻柱不是來要賬的,而是來逼他全家上吊的債主。
傻柱最見不得這個,心立刻就軟成了一灘泥。
可許大茂的眼刀子,像冰錐子一樣紮在他後背上,讓他一個哆嗦,又清醒了幾分。
他想起大哥的囑咐,要是空著手回去,那頓收拾怕是免不了。
“東旭哥,我……我也不是讓你全還。我大哥回來了,我這當弟弟的,總得有點表示不是?你看……你先還我一塊、八毛的也行,好歹讓我在我大哥麵前有個交代……”
這話一出口,賈東旭心裡就有底了。
他算是看透了,傻柱就是個麵軟心更軟的貨色。
他臉上的淒苦瞬間收斂了三分,取而代之的是不耐和蠻橫。
他猛地抬起頭,脖子一梗,語氣也硬了起來。
“沒有!一分都沒有!你就是要我的命,我也變不出一分錢來!傻柱,你也是個渾人!你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我呢?我這一大家子五六口人,嗷嗷待哺,天天就指著那點棒子麵糊口!你跟我過不去,不就是逼我們全家喝西北風嗎?”
他越說越來勁,甚至還往前挺了挺那單薄的胸膛,指著傻柱的鼻子。
“再說了!你大哥不是回來了嗎?我可聽說了,開上大卡車了,是正經的司機!那是什麼待遇?一個月工資加上各種票,比我跟你嫂子加起來都多!他那麼有錢,你還好意思來找我這個窮哈哈要錢?你是不是成心跟我賈家較勁?”
這一連串的道德綁架和歪理邪說,直接把傻柱給砸懵了,愣在原地,張口結舌,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
“我呸!”
一直沒吭聲的許大茂,此刻再也忍不住了,一口濃痰啐在賈東旭腳邊。
他抱著胳膊,一臉的鄙夷和不屑,那張尖嘴猴腮的臉上寫滿了嘲諷。
“賈東旭,我今兒算是開了眼了!借錢的時候,那叫一個孫子樣,柱子兄弟、好兄弟叫得比誰都親!現在還錢了,你倒成了大爺了?怎麼著,錢進了你的口袋,就姓賈了?你這叫滾刀肉!純粹的沒臉沒皮!就你這德行,活該你窮一輩子!”
這番話罵得又尖又損,狠狠紮在了賈東旭那點可憐的自尊心上。
他那張黃蠟臉瞬間漲得跟塊紫布似的,惱羞成怒,指著許大茂的鼻子就破口大罵。
“許大茂!你他娘的算個什麼東西!我們哥倆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兒嗎?你再敢放一個屁,信不信老子揍你!”
說著,他還色厲內荏地揮了揮那瘦得跟雞爪子似的拳頭,仿佛真要動手。
“喲嗬?”許大茂被他這副外強中乾的樣子給逗樂了,他非但沒怕,反而往前湊了一步,用下巴對著賈東旭的拳頭。
“來!你動我一下試試?就你這癆病鬼的樣兒,風大點兒都能給你吹折了,還想揍我?”
他上下打量著賈東旭,眼神裡的輕蔑不加掩飾,嘴角的笑容愈發刻薄。
“我告訴你賈東旭,小爺我收拾你,就跟玩兒似的!”
話音未落,許大茂唰地一下擼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兩條雖然不算粗壯,但比賈東旭結實不少的胳膊,挑釁地一揚眉。
“來啊!彆光說不練,往這兒打!”
賈東旭被許大茂的氣勢逼得連退半步,那隻揚起的雞爪拳,在半空中尷尬地停著,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他一張臉憋成了醬紫色,色厲內荏地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