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名北涼士卒得了命令,絲毫沒有對待朝廷大員的客氣。
一左一右如同鐵鉗般架起周秉謙的胳膊,幾乎是腳不沾地地將他拖離了侍郎府邸。
他們並未準備馬車,就這麼押著他,跟在縱馬緩行的薑塵和林妙音身後,招搖過市。
周秉謙被架得頗為難受,官袍皺亂,發髻也有些散落,但他強忍著沒有出聲嗬斥。
他心中冷笑,暗忖自己的管家必然已去四皇子府報信。
於法於理,薑塵今日所為都已逾越到了極致,他相信四皇子乃至陛下絕不會坐視不管。
更何況,薑塵要做之事已經觸及到皇帝的逆鱗。
此刻與這些粗鄙軍漢衝突,徒增皮肉之苦,毫無意義。
為官多年,這點隱忍的城府他還是有的。
他隻需等待,等待來自皇宮的雷霆之怒降臨到薑塵頭上。
然而,隨著行進路線越來越偏離通往大理寺的主道,周秉謙心中的篤定漸漸被一絲不安取代。
他看著周圍的街景,一個難以置信的念頭浮現出來。
當薑塵那座雖不奢華卻守衛森嚴,透著北境肅殺之氣的世子府邸赫然出現在前方時,周秉謙的鎮定終於徹底崩裂了。
他終於忍不住,掙紮著厲聲喝問,聲音因驚怒而有些變調。
“薑塵!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不是要帶我去大理寺嗎?!”
薑塵聞聲勒住馬,居高臨下地回頭瞥了他一眼,語氣依舊平淡。
“是啊,是帶你過堂審案,我說得不夠清楚嗎?”
“你胡扯!”
周秉謙氣得渾身發抖,指著眼前的府邸。
“這是你的私宅!豈能用作公堂?!你眼中還有沒有王法!”
“我也沒說這不是我的府邸啊。”
薑塵仿佛覺得他的問題很可笑,嘴角扯出一個惡劣的弧度。
“既然現在是我主審此案,那麼我說哪裡是公堂,哪裡就是公堂,規矩,由我來定,怎麼,周侍郎有意見?”
“你!你真是無法無天,膽大包天!”
周秉謙從未見過如此肆無忌憚之人,驚怒交加之下,連聲音都尖利起來。
“你如此倒行逆施,就不怕將來死無葬身之地,萬劫不複嗎?!”
“萬劫不複?”
薑塵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話,催馬靠近兩步,微微俯身,目光冰冷地刺向周秉謙。
“那你當年為了錦繡前程,勾結他人,羅織罪名,構陷殺害待你如兄弟的至交好友,將他滿門逼上絕路的時候……”
他的聲音陡然變得森寒無比。
“可曾想過自己,會不會也有一天會落得這個下場?!”
周秉謙眼神猛地一恍惚,仿佛被這句話刺中了內心最深處的某個角落。
但他迅速強自鎮定下來,昂起頭,擺出一副悲憤又正直的模樣,厲聲道。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當年之事,分明是林致遠剛愎自用,不聽良言,一意孤行欲引戰火,我等屢勸不止,為了天下蒼生免遭兵燹之苦,不得已才大義滅親,忍痛揭發!此心天地可鑒!”
這番顛倒黑白,冠冕堂皇的說辭剛一出口。
一直強壓著仇恨跟在一旁的林妙音終於再也無法抑製。
她猛地抬起頭,眼中燃燒著滔天怒火,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