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皇宮大內,禦書房。
皇帝蕭奇玉緊握著手中那份自西境而來的加急奏折,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臉色陰鬱得能滴出水來。
他就這樣僵坐在龍椅上,已有半晌未曾動彈,仿佛化作了一尊憤怒的雕像。
禦案上的燈盞火光搖曳,漸漸微弱,燈油即將燃儘。
一名侍立在一旁的小太監見狀,正要小心翼翼地上前更換,卻被大太監趙喜一個淩厲的眼神製止。
趙喜無聲地接過小太監手中的新燈盞,揮退旁人,自己則輕手輕腳地走上前,動作嫻熟而恭敬地更換。
細微的動靜終於驚動了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蕭奇玉。
他側目看去,見是跟隨自己多年的心腹趙喜,緊繃的神色略微鬆動。
緩緩將那份沉重的奏折放在了龍案之上,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悶響。
“陛下。”
趙喜換好燈盞,垂手躬身,聲音溫和而帶著提醒。
“時辰不早了,龍體要緊,該歇息了。”
蕭奇玉沒有回應他的關切,而是用手指點了點那份奏折,聲音沙啞而冰冷。
“這奏折,是自西境而來,薑塵親筆所寫,不是請示,不是奏報,是一份……通知。”
他特意加重了最後兩個字,語氣中充滿了被冒犯的怒意。
“通知?”
趙喜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了一絲訝異。
“是,通知!”
蕭奇玉猛地提高了音量,壓抑的怒火似乎找到了宣泄口。
“跟他父親薑焚天一個德行!不,他比他父親還要張狂、更肆無忌憚!他們父子二人,何曾真正將朕,將這天予皇權放在眼中過?!真以為這大炎王朝,沒了他北境鐵騎,就轉不動了嗎!”
“陛下息怒!”
趙喜連忙躬身,聲音沉穩地勸慰。
“龍體為重啊,眼下北境戰事未歇,狼煙依舊,朝廷……確實還需倚仗薑王爺平定邊患,穩固河山。”
蕭奇玉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強迫自己深吸了一口氣,將那滔天怒火勉強壓下去幾分。
他指著奏折,一字一頓,仿佛每個字都帶著血。
“朕親自派去執掌西境兵權的將軍齊聲,被他薑塵以行刺欽差之名,說殺就殺了!轉頭,他就把林致遠麾下那個本該死了的程其,從墳堆裡扒了出來,推上了齊聲的位置!更帶著一支不知從哪個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十二萬大軍,一並並入了西境邊軍!”
他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荒謬與淩厲的質疑。
“趙喜,你告訴朕!他薑塵這是什麼意思?!他父親薑焚天雄踞北境,形同割據,儼然已是國中之國,難道還不滿足嗎?如今他的手又伸進了西境!下一步,他是不是就想要朕腳下這京城,要朕這身龍袍,要朕的江山了?!”
“陛下,慎言啊!”
趙喜頭垂得更低,語氣卻異常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