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前傾,話語中的警示意味如同出鞘的寒刃,雖未完全顯露,卻已鋒芒逼人。
“尊使此刻,身在精圖,行事,自當遵循精圖的規矩,否則,縱使鎮北王威震天下,終究……遠水難解近渴,屆時,怕是也難護尊使周全。”
“你,在威脅我?”
薑塵雙眼微眯,眸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語氣卻平靜得可怕。
“不敢。”
鎮守使立刻躬身,姿態依舊恭敬,言語卻寸步不讓。
“隻是就事論事,陳述利害罷了,尊使隨行人員遇刺,確係驚天大事。”
他再次抬首,目光灼灼,將問題的嚴重性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倘若尊使,或是大炎的蘭玉公主殿下,在我精圖境內,在我管轄之下,再遭逢任何一絲意外……莫說在下這項上人頭不保,隻怕我精圖與大炎之間,維係多年的和平將瞬間崩塌,難免一場生靈塗炭的國戰!”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沉重與責任感,試圖以此束縛薑塵。
“在下可不敢,成為這挑起戰端,陷天下蒼生於水火的千古罪人!”
聽完對方那一番冠冕堂皇,暗藏機鋒的言論,薑塵非但沒有動怒,反而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其有趣的事情,突然低笑出聲。
那笑聲在凝重的空氣中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
“嗬,你這一番家國天下,千古罪人的高論,說得真是漂亮。”
薑塵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對方。
“屈居在這邊陲小城當個鎮守使,還真是,屈才了。”
他話鋒陡然一轉,所有的戲謔瞬間收斂,化為斬釘截鐵的冰冷。
“可惜,你說得再好聽,我也半個字都不信,我信不過你們所謂的調查,更信不過你們派來的保護!”
他不再看對方驟變的臉色,決然道。
“既然你這驛館,你不肯給我騰空,那也好辦,我們,自己找地方住好了。”
“自己找地方?”
鎮守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城中,總有客棧吧?”
薑塵語氣輕鬆,仿佛在規劃一次尋常出遊。
“若沒有客棧,或者客棧也住得不舒心,那便更簡單了,就地安營紮寨!我北境兒郎,風餐露宿本是家常便飯,在哪不能紮下營盤?”
“尊使!”
鎮守使的聲音終於帶上了一絲壓抑不住的怒意。
“此舉未免太過分了!您這是要將我精圖國的顏麵,置於何地?!”
“顏麵?”
薑塵仿佛聽到了世間最可笑的笑話,他直視對方,目光銳利如刀,一字一句地重複道。
“我剛才,說得還不夠清楚嗎?我信不過你們。”
他將這六個字,說得極慢,極重,每一個字都像一記耳光,抽在對方所謂的顏麵之上。
鎮守使胸膛劇烈起伏,顯然已到了忍耐的極限,他從牙縫裡擠出最後的警告。
“尊使……當真要如此一意孤行,不留半分轉圜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