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拓跋宏那飽含怒意與羞辱的咆哮聲,如同夏日悶雷,一陣陣透過門板傳來,震得房內燈燭都微微搖曳。
薑塵正凝神於賬本上一行記錄,被這噪音打斷思路,很是不耐地用小指掏了掏耳朵。
“嘖,真是吵鬨啊。”
他眉頭微皺,頭也不抬地吩咐道。
“去打發了吧,太吵了。”
侍立一旁的祁連雪聞言,清冷的眸中閃過一絲了然,微微頷首。
沒有多餘的言語,她手握劍柄,轉身推門而出。
木質房門開啟又合上,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在這喧囂的背景下幾乎微不可聞。
拓跋宏正喊得興起,忽見那扇緊閉的房門打開,出來的卻並非他心心念念要找的薑塵。
而是白日裡那個女子。
他眉頭立刻緊緊皺起,臉上浮現出毫不掩飾的失望與更加濃烈的輕蔑。
在他看來,薑塵此刻避而不見,派個女子出來應對,無疑是怯懦的表現。
“怎麼?”
拓跋宏聲音拔高,帶著刺耳的嘲諷。
“你那主子不敢出來麵對本王,隻敢派你一個女人出來擋在前麵?嗬,原來是個隻會躲在女人裙擺後麵的廢物嗎?!”
他不再看祁連雪,而是衝著樓上緊閉的房門再次怒吼。
“薑塵!是男人就自己滾出來,彆讓我看不起你!躲在女人身後算什麼本事?!”
他胸膛起伏,似乎覺得這樣叫罵還不夠,又自以為是地給出了一個公平的方案,試圖用激將法逼薑塵現身。
“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我身後這些侍衛可以不動手,就你我二人,在這大堂之內,堂堂正正地一決高下!如何?你可敢應戰?!”
祁連雪靜靜地站在二樓走廊邊緣,居高臨下地看著下方叫囂的拓跋宏以及他身後那群刀劍出鞘,神色不善的宮廷侍衛。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既無憤怒,也無畏懼,隻有一片冰封般的平靜。
對於拓跋宏那番充滿優越感與羞辱性的話語,她仿佛根本沒有聽見,又或者,是根本不屑置評。
在拓跋宏期待又輕蔑的目光中,祁連雪動了。
沒有廢話,沒有警告。
鋥!
一聲清越如龍吟的劍鳴驟然響起,在略顯嘈雜的客店內顯得格外清晰刺耳。
她腰間那柄長劍已然出鞘,劍身在燭火與門外透入的天光映照下,流淌著一泓秋水般的寒芒。
下一刻,她足尖在欄杆上輕輕一點,身形如一片沒有重量的雪花,又似一道撕裂暗夜的白色閃電,自二樓翩然躍下。
衣袂飄飛,姿態優雅至極,落地時卻點塵不驚,正正落在拓跋宏身前不足三丈之處,手中長劍斜指地麵,劍尖微微顫動,發出細微的嗡鳴。
眼看祁連雪非但沒有被自己的話語激怒或嚇退,反而直接拔劍躍下,一副隨時準備動手的架勢,拓跋宏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感到自己的權威受到了嚴重的挑戰,還有一種被徹底無視的惱怒。
“怎麼?”
他強壓怒火,語氣卻更加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