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果真如此了解,若一切儘在陛下掌握之中,那麼,對於今夜他公然抗命,擅自調兵,將您這位國君與滿朝文武晾在此地的舉動,國王陛下為何又會表現得如此,意外,甚至有些失措呢?”
“你……!”
拓跋烈被這直指核心的反問噎得氣息一窒,臉上血色上湧。
他看著薑塵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終於不再繞圈子,沉聲問道。
“貴使,你到底……什麼意思?不妨直言!”
薑塵收斂了笑容,神色變得鄭重了些,但眼底那抹深邃的光芒依舊。
“我的意思很簡單,國王陛下方才信誓旦旦,言及精圖無意挑起戰火,隻願安息養民,此乃陛下本心,薑某或許相信,但是。”
他刻意拉長了語調,目光掃過殿外拓拔煌離去的方向。
“陛下您所確認的,即將繼承這一切的儲君,您悉心教導出來的長子,他的心中,所想的,所追求的,真的與陛下您,是一致的麼?”
“朕說過!朕了解他!他承襲朕的教導,自然明白何為穩妥,何為大局!”
拓跋烈幾乎是低吼出來,仿佛要憑借音量驅散心中不斷擴大的陰影。
“了解?”
薑塵輕輕搖了搖頭,不再多言。
他伸手探入懷中,取出那本略顯厚重的賬本,那由兩個不靠譜探子事無巨細記錄下的情報彙總。
他沒有喚侍從傳遞,也沒有任何請示稟報的禮儀。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他手腕一揚,那本賬本便劃過一個弧線,不偏不倚,直直地飛向王座之上的拓跋烈。
這一舉動,可謂無禮至極!
“護駕!”
近侍驚呼,幾名侍衛本能地上前。
“嗯?!”
拓跋烈也是一驚,但下意識地伸手,穩穩接住了那本飛來的冊子。
入手微沉,封皮粗糙。
他抬手,製止了侍衛和想要嗬斥的臣子,目光複雜地看向薑塵。
薑塵的聲音平靜地傳來。
“這本冊子裡,記載了一些發生在精圖王城內外,或許被陛下忽略的瑣事,其中有些條目,我覺得頗為有趣,便順手做了些標記,國王陛下不妨看看,或許,能幫助陛下,更了解一下您的兒子,以及您這精圖朝堂上下,究竟在發生著什麼。”
拓跋烈低頭,看著手中這本突如其來的賬本,封麵上沒有任何標識,但拿在手中,卻仿佛有千鈞之重。
他心中疑竇叢生,隱隱感到,這冊子裡隱藏的東西,可能會徹底顛覆他的一些認知。
殿內再次陷入一片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國王和他手中的冊子上。
外麵的夜色中,隱約傳來更清晰的兵馬調動與喧嘩聲,而大殿之內,一場無聲的風暴,隨著國王緩緩翻開賬本首頁的動作,即將在字裡行間爆發。
燭火跳動,映照著拓跋烈越發凝重的臉龐。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被朱砂特意圈出的記錄上,起初是疑惑,隨即是震驚,瞳孔驟然收縮,握著賬本的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