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合圍之勢還沒形成之前，玄使便收到傳訊。
“少主。”玄使小聲喚道。
裴硯書沒回應，也沒動，他還維持著原來的站姿。
冷水吹過他盛雪白衣，帶出微弱的衣袍窸窣擦聲。
“即便沒血仇，她也不願意。”
“什麼？”玄使有點不確定自己聽到的輕喃聲。
裴硯書神情淡淡，“何事。”
“沈青墨被三大宗弟子合圍了，他們似乎有秘法能斷絕沈氏的血脈感應。”
“哦？”裴硯書眼波微動。
“沈青墨雖強，但他們有備而來，他恐怕不是對手，我們是否相助？”
“不必。”
“啊？”玄使不理解，“您不是想親近沈少主？”
“她的哥哥太多了。”裴硯書語氣很淡，“環繞的人太多，她才會看不到我。”
“啊？”玄使傻眼，是這麼個說法嗎？不對吧！
“以前，在碧玉宗，除我之外，她眼裡沒彆的男子。”
“不是！少主，我覺得不是這樣的、”玄使想解釋，但他又說不上來。
裴硯書也不想聽，他已經朝那頭斑斕虎不疾不徐地走去，十分熟稔地剝起皮，抽出虎骨來。
隻是抽骨的時候，他忽然想到——
沈青離就是被這麼抽取了渾身的鳳骨。
每抽一根，都是血肉黏連。
她還是被活生生抽的骨。
“哢擦！”
裴硯書手下的虎骨，猛地被捏斷。
他當初為什麼會覺得，對於她而言，不是什麼大事？
而瞧見他竟把八品魔獸虎骨都輕易捏斷了的玄使，連忙說道，“少主，屬下來吧。”
“不必，你會弄壞，都是要給她的。”
玄使無語，現在到底是誰在弄壞啊！
不過比起這個，玄使更關注另一個問題。
“您要送誰？”
“阿離。”
除了她，他不會給任何人準備聘禮。
儘管她不承認，但那些聘禮必是被她拿走。
阿離啊，真頑皮。
可她吃過的苦，也確實太多了。
頑皮便頑皮一些吧，隻要她高興。
“那她也沒用啊！人家又不是魔宗的魔女。”
裴硯書卻知道，她是，她有用，她早已墮魔。
就在她滿身是血地爬入屋內，不見他，也不見任何人時。
他隻是看不透，她怎麼能仙魔雙修？
其實，不僅是仙魔雙修，沈青離還修了暗脈。
在九黎的守護下，以他們一人一獸為中心，方圓百裡，沒有任何活物！
範圍不大，也就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既不會被打擾，也不會暴露蹤跡。
所以青雲境的人怎麼都無法再找到沈青離的行蹤，而此刻的她，通體已被“黑暗花紋”勾勒。
從腳底到四肢，到軀乾，到臉上！仿佛邪惡，卻又神聖，渾身都通透出隱秘、死寂，又高不可攀的深遠。
就好像，她站在那裡，你看她，就像看浩瀚無垠的宇宙，既黑暗又空茫，讓人覺得神秘，更讓人覺得害怕！
那是一種本能的對未知的害怕，可又十分引人遐想，叫人克製不住地想去探究這份神秘。
但九黎不害怕。
它也不遐想。
它更不去探究。
它就是覺得好喜歡！好喜歡！
所以裴硯書其實猜錯了，它不是因為覺得沈青離能帶它離開十方森林，才親近她、粘著她的，而是因為它其實是天生暗獸！不是靈獸，也不是魔獸，它是暗獸啊。
隻是世上無人能看出暗獸和魔獸的不同，它自己其實也不知道，它隻知道，它很喜歡沈青離。
獸性，有時候就是這麼簡單。
喜歡，也就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