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這狗子，還真是勇啊！”
朗暢的笑聲在空曠的殿宇內回蕩，震得殿頂懸掛的星辰光輝都微微顫動。
周玄的腦海中，清晰地浮現出一隻白犬人立而起，狗爪叉腰，對著一尊氣息淵深如海的聖人化身，理直氣壯地要求對方給自己當人寵的畫麵。
那股子又賤又勇，天不怕地不怕的勁頭，簡直是刻進了骨子裡。
確實有幾分黑皇那賤嗖嗖的樣子了。
他隻是隨口一提，讓孫悟空領著那條跑偏了的哮天犬去拜見菩提祖師，尋個由頭安頓下來。
未曾想，這狗子竟能勇到如此地步。
敢跟聖人化身提這種要求，縱觀三界，怕也是獨一份。
就在周玄忍俊不禁，笑意正濃之時。
一道冰冷又熟悉的機械音，精準地在他神海之中響起。
【叮，檢測到宿主綁定目標哮天犬，跑偏進度10%！】
【恭喜宿主獲得獎勵：先天靈泉！】
係統麵板在意識中展開，散發著淡藍色的幽光。
周玄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隨即，一種遠比剛才更加熾熱的情緒，從他眼底深處噴薄而出。
“先天靈泉？”
周玄低聲複述，每一個字都帶著一絲灼熱的溫度。
這可不是凡物。
更不是後天靈氣凝聚的普通靈泉。
此物，乃是天地開辟之初，一縷先天清氣偶然墜入地脈靈根，曆經無窮歲月溫養，方能誕生的一眼神泉。
泉水之中，蘊含的不是後天靈氣，而是精純至極的先天之氣！
“好東西，當真是好東西啊！”
周玄的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
先天之氣，妙用無窮。
用以烹茶，可將茶葉最深層次的道韻激發出來，化為唇齒間的無上感悟。
用以澆灌靈根，能返後天為先天，極大縮短其成長周期，甚至促使其發生本質的蛻變。
若是用來修煉，更是能洗滌肉身法力，滌蕩元神塵埃，讓修士的根基變得無比純淨，無限接近於那些生而神聖的先天神祇！
周玄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大殿一角。
在那裡，一株半人高的古茶樹靜靜矗立，枝葉蒼翠，每一片葉子都仿佛蘊含著一方小世界，道韻流轉，玄奧莫測。
正是悟道茶樹。
此樹神異非凡，但要供養它，消耗的靈氣也是一個天文數字。
自己正愁著，如何才能更好地補充它的靈氣消耗，助其生長。
這不就來了！
周玄心中的念頭如電光石火般閃過，再不遲疑。
他站在原地，隻是輕輕抬起右手，對著麵前空曠的漢白玉地磚，隨意地向下一揮。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也沒有光華萬丈的異象。
空間，如同水麵般泛起一道微不可查的漣漪。
下一瞬，一片不過三丈方圓的小型水潭，憑空浮現。
仿佛它本就該在那裡，自亙古以來，便一直存在。
轟！
一股沛然莫禦的靈氣，以水潭為中心，猛地炸開！
那不是霧，而是已經濃鬱到化為實質的靈氣浪潮，瞬間席卷了整座宏偉的星辰殿。
殿內的空氣，刹那間變得粘稠。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吐最精純的靈液。
周玄的目光鎖定在那靈潭中央。
隻見泉眼之處，一汪汪清澈見底的泉水正汩汩上湧，每一滴水珠都閃爍著寶輝，氤氳之氣升騰，聚而不散。
那並非水汽，而是精純到肉眼可見的先天之氣！
周玄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張開口，對著那靈潭的方向，猛地一吸。
呼——！
一道由先天之氣凝聚而成的白色氣龍，被他從半空中硬生生扯斷，吞入腹中。
那股氣息入體的瞬間，周玄的身體劇烈一震。
一股無法言喻的清涼感，從丹田炸開，順著四肢百骸的經絡，衝向天靈。
他的法力在沸騰，他的元神在歡呼，他的肉身每一個細胞都在貪婪地吞噬著這股至精至純的能量。
周玄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體內原本堅不可摧的境界壁壘，正在這股先天之氣的衝刷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
上麵浮現出一道道細密的裂紋。
砰！
一聲沉悶卻又無比玄妙的破境之音，不是從外界傳來，而是從他的神魂最深處響起！
那層無形的桎梏，應聲而碎。
周玄渾身的氣息，在這一刻毫無征兆地瘋狂飆升，節節攀登，很快就超越了之前的頂點，抵達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真仙巔峰！
力量在體內奔湧，神念所及，對天地法則的感悟又清晰了數分。
妙哉！
周玄緩緩睜開雙眼，眸中星河流轉，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
他握了握拳，感受著體內那股更加澎湃的力量，臉上露出了極度愉悅的神情。
僅僅隻是一口先天之氣，就讓他完成了破境。
這先天靈泉的價值，比他預想中還要高！
周玄心念一動，抬手引動了整座星辰殿的權柄。
嗡——
大殿的地麵，靠近悟道茶樹的那片區域，法則微動，空間挪移。
一片早已規劃好的區域被瞬間開辟出來，泥土翻湧，地勢下沉，一個完美的池子悄然成型。
周玄再一抬手，對著那先天靈泉虛虛一引。
嘩啦啦！
整片靈泉連帶著下方的地脈，被一股無形的大力憑空托起，化作一道銀色的水龍，精準無比地落入到茶樹旁新開辟的池子中。
當先天靈泉落定的那一刻。
星辰殿之中的靈氣濃度，再一次迎來了恐怖的暴漲。
悟道茶樹的枝葉無風自動，發出了清脆的沙沙聲，每一片茶葉上的道韻都變得愈發凝實，仿佛隨時都要滴落下來。
它紮根於靈池之畔，樹根舒展，歡快地汲取著那股精純的先天之氣。
但這，還僅僅隻是開始。
星辰殿內的靈氣已經飽和。
過於濃鬱的靈氣開始無法自持，順著殿門，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見的靈氣溪流，向外溢出。
靈氣如潮，如瀑，從星辰殿所在的山巔滾滾而下。
它們漫過山崖，穿過林海，籠罩了整座方丈仙山。
仙島之上，一頭正在溪邊飲水的仙鶴，被這股靈氣一衝，渾身羽毛瞬間綻放出七彩寶光，氣息隨之暴漲一截。
一株懸崖峭壁上的千年靈芝，在這股靈氣的滋養下，菌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張，表麵浮現出玄妙的金色紋路。
山林深處，無數正在沉睡、嬉戲、修煉的靈獸仙禽，紛紛被驚動。
它們先是驚愕，隨即陷入了狂喜，一個個貪婪地吞吐著這從天而降的無上造化。
整個方丈山，在這一刻，仿佛從一場沉睡中被徹底喚醒。
萬物複蘇，生機勃發。
周玄站在殿前，神念覆蓋全島，將這一切變化儘收眼底。
他對此，頗為滿意。
……
與此同時，灌江口二郎真君廟！
正準備按照天庭傳來的消息，前往花果山走上一早的二郎顯聖真君楊戩，心神猛地震蕩了起來
他徑直踏出道場，直接抬頭看向了天空。
那菩提祖師，竟然親自傳音，告誡自己？
對方可是聖人化身，平日裡根本不喜怒於色，怎會這般失態？
哮天犬到底做了什麼事，至於令對方這般發火？
“敢問前輩，我那狗兒可是犯了什麼錯事？”
“若是它行事不周，我定不饒它！”
雖然他很寵溺哮天犬，可是這個時候，總不能與一位聖人化身針鋒相對吧？
還是先弄清楚發生了什麼，再想辦法化解此事好了。
“哼！”
“你且自己問那孽障吧！”
菩提祖師之音再次響起，仿佛不願意提及方才的事情。
與此同時，其神念也已經急速返回了方寸山。
這令楊戩神色變得極為難看，猛地一揮手，打出了一道金光，朝著方寸山方向而去。
……
此時，在方寸山下！
哮天犬哀嚎了半天，終於爬了起來，卻發現自己將地麵硬生生的砸出來一個大坑。
那老頭，實在太不講道理了。
自己不過是想要收對方為人寵罷了，對方竟然直接朝著它出手，將它扔出來了。
這是欺負自己修為遠不及自己那位先祖是吧？
而這個時候，一道身形自方寸山之巔翻著跟頭落下，出現在了哮天犬所在的大坑之外。
正是方才引領哮天犬前往斜月三星洞的孫悟空。
他眨了眨眼，朝著哮天犬看了過去，那張猴臉上還帶著幾分看戲的促狹。
下一刻，他再也繃不住了。
“噗……”
“哈哈哈哈哈哈！”
孫悟空猛地一拍大腿，整個人蜷縮起來，捂著肚子在地上瘋狂打滾，笑聲震天動地，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金色的猴毛都在顫抖。
眼淚，順著他的眼角狂飆而出。
“人寵？哈哈哈……人寵！你這狗子……真是想笑死俺老孫！”
“是不是被一拂塵，直接打散了你的人寵夢了？”
他一邊狂笑，一邊伸出手指，顫巍巍地指向那塵土彌漫的大坑。
哮天犬，自大坑之中爬了出來，用力的晃了晃腦袋，試圖將那股足以撕裂神魂的恐怖威壓從腦子裡甩出去。
它抖了抖身子，無數塵土簌簌落下，狗臉漲得比豬肝還紅，火辣辣地疼。
當著這猴子的麵，被一個老頭一招轟飛，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它硬是梗著脖子，挺直了胸膛，努力維持著自己最後的尊嚴。
“咳咳！”
哮天犬清了清嗓子，聲音卻嘶啞得厲害。
“放肆！那是那老頭不識抬舉！”
“本皇的神通蓋世，豈是他一個深山老林的老道兒能夠想象的！”
它嘴上強硬，四條腿卻在不自覺地打顫。
剛才那一瞬間，它感覺自己麵對的不是一個生靈，而是一方即將傾覆的天地的大能。
這是怎麼回事？
它之前，不是見了聖人化身了嗎？
怎麼這老頭也這麼厲害？
難不成，這老頭，是那位大能的弟子？
孫悟空見它這副死鴨子嘴硬的模樣，笑意更濃了。
他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湊上前去，金色的瞳孔裡滿是戲謔，更是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哮天犬那光禿禿的腦門。
“嘿，還嘴硬。”
“俺跟你打個賭如何？”
孫悟空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就賭你在這三界之內，收不到一個像樣的人寵。”
“賭就賭！”
哮天犬脖子一梗，被他這麼一激，頓時把剛才的恐懼拋到了九霄雲外。
“你給本皇等著！”
“這三界六道，強者無數，總有識貨的！”
“不像你們這窮鄉僻壤，深山老林，一個個有眼不識泰山！”
它剛想再放幾句場麵話，挽回一點顏麵。
就在此時，一道璀璨的金光陡然自天際射來，快到極致，瞬間沒入了它的眉心。
那金光中，蘊含著一股熟悉又威嚴的氣息，正是二郎神楊戩的傳訊。
“哮天！立刻給本座滾回來！”
那聲音裡，壓抑著滔天的怒火，還有一絲藏不住的無奈與頭痛。
哮天犬狗軀猛地一震。
主人……主人發火了！
它瞬間就慫了，剛才還不可一世的氣焰，如同被戳破的氣球，頓時消散得一乾二淨。
它回頭，怨毒無比地瞪了一眼斜月三星洞的方向。
那個老頭，下手真狠！
它又瞥了一眼旁邊正咧著嘴，滿臉笑意的孫悟空。
這隻猴子，也不是好東西！
隻是它看到不見方丈山了，否則，它一定跟那位端坐星空一般的大能訴訴苦。
“哼！”
哮天犬重重地哼了一聲，給自己找著台階。
“本皇不與你們這些凡夫俗子一般見識！”
“灌江口能人異士無數，比這老頭強的也不是沒有，本皇這就回去，先挑幾個根骨好的當人寵，羨煞你們！”
話音未落，它再也不敢停留。
化作一道白光，夾著尾巴，頭也不回地朝著灌江口的方向亡命飛馳而去，那速度，比來時快了何止十倍。
看著哮天犬狼狽遠去的背影，孫悟空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最終徹底消失。
陣陣山風徐徐吹過，卷起幾片枯黃的落葉，在空中打著旋兒。
山道之間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風聲嗚咽。
哮天犬帶來的喧囂，如同投入湖麵的石子漣漪散去後，隻剩下更加深沉的孤寂。
頓悟空忍不住抬起頭，望向那高遠無垠的碧藍天穹。
金色的瞳孔裡，映著萬裡無雲的澄澈，卻映不散他心底浮起的一絲陰霾。
一時間，一種莫名的煩躁湧上心頭，那是一種力量滿溢，卻無處宣泄的憋悶感。
他抬起自己的手，五指張開，一團金色的神光在掌心凝聚、跳躍。
空氣中發出劈裡啪啦的輕微爆響，腳下的岩石，都因為承受不住這股力量的餘波，而出現了細密的裂紋。
這力量，足以移山填海，攪亂風雲。
然而，孫悟空卻覺得，這股力量在麵對這片天地時，是如此的渺小。
他距離打碎這片天地，還差得太遠太遠。
那是一種無形的壁障，你看不到它，摸不到它，但它卻真實存在於每一寸空間，每一個瞬間。
它堅不可摧，亙古長存，讓他生出一種深深的無力。
就像剛才，菩提祖師那一袖。
看似輕描淡寫，卻蘊含著一種他完全無法理解的“法”與“理”，那是淩駕於純粹力量之上的東西。
他孫悟空，何時才能擁有那樣的力量？
孫悟空收回目光，眼神中的迷茫化為堅定。
他不再猶豫，雙腿一蹬，一個跟頭翻出，化作一道金線，徑直朝著師尊周玄所在的方丈山而去。
方丈山頂，雲霧繚繞，仙氣氤氳。
周玄一身仙袍流光閃動，正引動先天靈泉之水，悠然地灌溉一株虯結蒼勁的青鬆。
孫悟空的身影悄然落下，他也沒有回頭。
“師傅。”
孫悟空走到他身後，聲音裡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困惑。
“俺如今的修為，似乎已經到了瓶頸。”
“總感覺，距離打破這一方天地，還不夠，遠遠不夠！”
“這令俺心中有些恍惚！”
他組織著語言，試圖描述那種玄之又玄的感覺。
“有此感悟，自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