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
狐玉琅的表情雖然比淡定了不少,可他微蹙的眉鋒也能看出他此時一樣很驚訝。
“刺客……大人,恕管某愚鈍實在沒明白你的意思。”管忠道。
“不明白嗎?”墓幺幺看著他的眼睛緩緩出一個名字來:“梁出聞。”
聽聞此名,管忠的瞳孔瞬間放大,又急劇縮,表情一時也是複雜至極,交纏著恐懼震驚和怒火以及孤注一擲的瘋狂。
“我勸你最好放下要和我拚命的想法。”墓幺幺一語點破他的想法,“你殺了我們也無濟於事,救不了你的妻兒同族,也救不了梁出聞。”
呼哧呼哧,在大口的喘息聲裡,管忠雙拳死死攥緊,閉眼調息了許久才睜開眼睛,“你到底要怎樣。”
“管統領心裡早就明白了就彆跟我故意繞彎子了。”墓幺幺走到另外一邊窗旁,透過煙雲嫋嫋遠眺長長的禦尺橋,“梁出聞不是被你就藏在這禦尺橋了嗎,把他帶來給我就好。”
“不行!”管忠梗著脖子怒吼,“你不能這樣做!”
“那我就隻能把你的腦袋摘下來帶走了。”墓幺幺幽幽歎氣,“倒時便再無人蔭庇你族,宮裡那位向來喜歡斬草除根,你那嬌妻稚子,年邁老父,同族胞親大概用不了幾日就能在地下與你相會了。嘖,彆這麼凶的盯著我,你就是在這裡殺了我們,宮裡那位也會再派出刺客來殺你,那些刺客可不會像我這麼善解人意又溫柔體貼了。”
“最重要的是,你一旦身死,那這龍襄軍群龍無首,海裡頭虎視眈眈地畜生們隨時就能爬上這座橋。”墓幺幺話鋒一轉,道。
“哼,那些荒人做夢也彆想。就算我死了,禦尺橋護橋大陣的陣寶也會傳給我的繼任者,他也絕對會誓死守衛住禦尺橋,絕不讓荒人半個爪子碰到禦尺橋!”提到這個,管忠看起來更加激動了。
“管大統領你還沒繞過來彎麼。”墓幺幺有些可惜又有些憐憫的樣子,她看向狐玉琅,“你以為為什麼你這個救兵不論如何也要救你?你有什麼值得這位出手不惜一切也要把你救下的優點嗎?”
管忠也不由得看向狐玉琅,很明顯有些『迷』茫。
狐玉琅雖滿腹疑慮,可他知道此時他也必須得開口勸管忠了。“管統領,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會有如此忠心誓保禦尺橋安穩的。”
“怎麼會,我那些部下都是跟著我血刀子出血刀子走的,我信得過他們所有人。”管忠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的話,信誓旦旦。
“哎。”墓幺幺『揉』了『揉』腦袋,一副很苦惱的樣子。“管統領,就按照你的這種真的想法來假設,所有人都是忠心耿耿誓衛禦尺橋平安的。可你這榆木腦袋就沒想過,宮裡那位既然能殺你,就不能殺你下麵那個繼任者了?一個一個的殺,總能把那些忠心耿耿的人殺絕了,也總能殺怕一些饒。”
“更何況……”她垂下眼睫,語氣輕飄飄的。“知人知麵不知心,你敢拿你全族的命來搏一把你那些部下的忠誠?看清楚吧,我這個刺客是怎麼能出現在你麵前的?想清楚吧,宮裡那位的手段買通你幾個部下難道不是輕而易舉?再仔細考慮一下——我為什麼會知道梁出聞的存在?”
她幾個問題像是連番掄起的巨錘,重重地砸進管忠的胸口。他手裡攥出了血,呼吸變得格外急促,額頭上的汗水淋漓。
“這麼些年,你一直在這個距離荒人最近的地方西疆鎮守,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海底的畜生有多麼的殘暴。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的知道,那些荒人一旦登上灃尺大陸,整個人間會變成怎樣的煉獄。”墓幺幺此時拍了拍管忠的肩膀,“我可以跟你保證一件事情,哪怕隻有一個部下被殺怕了或者被買通了,禦尺橋百分百會被開啟。所有的人族都會遭遇這樣的浩劫,你的妻子你的稚子。還有對你來最重視的梁出聞,一個連引靈入體都做不到的普通凡人,被你層層保護在這龍襄軍裡成了一個隨軍的文官書記,正在這禦尺橋上。”
“管統領,要不要和我打個賭?”墓幺幺勾住他的脖頸,輕輕在他耳邊道,“禦尺橋一開,梁出聞便會第一個慘死。”
少女的吐息淳嫩溫和,猶如暮風拂過矮草,可被她刻意咬重的“慘”字卻是矮草中弋弋匿遊的響尾蛇,猝不及防裡一口咬中了他的心頭。
“當然你也可以猜一猜,宮裡那位的手段,你會讓梁出聞被荒人分屍而食,還是會讓他被折磨而死?”她並不停下這種非饒折磨,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趴在了管忠的肩膀,更加蠱『惑』的道,“發現了嗎,無論你死不死,梁出聞總是要死的。”
“我給你總結一下,你如果寧死不同意,那位一定會屠你滿族,禦尺橋會被開啟,梁出聞當然也會死的很慘很慘。如果你同意我的要求,將梁出聞帶來,你不會死,你妻兒老父皆能無恙,你不死,禦尺橋自然不會開啟。”
“可——”管忠忽然仰起臉來看著墓幺幺,目光裡隱隱有閃閃的眼淚。“如果我帶梁出聞來,他也會死,不是嗎?你明明是準備讓梁出聞替我死,準備拿梁出聞的腦袋代替我的腦袋去找你的主子交差。”他的聲音此時雖依然有力卻已無氣像乾腐的木。
“沒錯。”墓幺幺好像很滿意管忠終於肯麵對這件事情了,笑容更加甜膩。“就是這樣,你不用死,我也能交差,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就算你出這麼多的理由,到其結果,也不過是我為了苟活而讓出聞替我死。可出聞他做錯了什麼?!”管忠一把攥住了墓幺幺的肩膀,眼睛裡噴吐著瘋狂的情緒。“他多麼善良多麼好你根本不知道!他一輩子已經過得十分淒慘,我已欠他太多,怎麼可能再去因為想要苟活而做出這樣的舉動?”
“你得沒錯,梁出聞的確是個好人,比這個房間裡的人都要好上不少,甚至比你整個龍襄軍的人都要好。”墓幺幺回答的很乾脆,“可他還是犯了一個最大的錯誤——投錯了胎。”
“投胎成了你的同胞兄弟,長了一張和你一模一樣的臉。”她平靜地看著管忠,“他這一生犯上這一個錯誤就夠了,就足夠閻王爺把他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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