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宮牆隨著嬋仙與監吏循入深宮,拖曳著厚重的禮袍戴著象征著一族帝妃的燁冠,墓幺幺的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的沉重。布滿了陣法與符文的苑牆高聳,以至於旭日輝輝的晨光都被隔成一線狹窄遙不可及的天際。她不是第一次來蟾桂宮,來過這裡次數也不算少了,可每次來都覺情景不同。
這路不長,也不短。
她回過神來時,已入了一嬋天的殿內。
這座與蟾桂宮彆處格外與眾不同的巍峨宗正的大殿,仍煙霧繚繞似供著滄古上神,叫踏入此地的每一個人都不敢不敬。
與她眼前,禦議房的珠簾一層層打開。從中走出一個身形不算高大的中年男人,他今日到是樸素,緞袍上隱隱的光華,隻有暗繡了一輪滿月於胸。而那雙嗜人可怖的無瞳之目,今日也變成了正常的琥珀色瞳孔,和一個普通的中年大叔的目光沒有任何區彆。他被一個嬌俏的美人兒挽著走出,見到門外候著的墓幺幺,表情更加和藹可親,眉間一展揚手阻了墓幺幺彎下的腰肢,“免了。”
“嫣兒,你先下去吧。”他這時轉過頭來對著身旁嬌俏的寵妃說道,伸手在她的頭頂拍了兩下,像是哄孩子那般毫不掩飾地在眾人麵前也不收斂的寵溺。
那妃子乖巧地行禮,又彎下腰來對墓幺幺傾身行禮,便帶著宮女退下了。
他這時看向墓幺幺,極為自然地走到她的身旁,朝她遞出臂彎——“還沒用過早膳吧,來陪孤一起用膳。”
墓幺幺一怔,低下頭去,“聖帝天骨神胄,妾……”
“妾什麼妾,孤聽著彆扭。你是孤的義女,在任何人麵前都不當自鄙如此稱呼,當然在狐狂瀾麵前也不用。”聖帝隻是稍微抬高了一點聲調,就叫他身後跟著的兩個監吏渾身一抖。“走吧。”
墓幺幺遲疑了一下,屈膝行了一禮,上前挽住了聖帝的胳膊。
聖帝大悅,拍了拍她的手。沿著廊塢長道,他領著墓幺幺朝前一路在一嬋天的禦花園之內穿行。走過層層花蔓來到一處彆致倚水而建的庭樓。聖帝揮退兩邊侍奉的宮女嬋仙,隻留了兩個監吏貼身侍奉。二樓早已備好了膳點,石質圓桌,兩個位置相對而坐。
看來是有備為她。
她屈膝謝了等聖帝浣畢了手,才在他的眼神示意下落座。
“比著煌兒和小十三,你有些過瘦了。”聖帝望著她在監吏端來的荷花盞內摘下鏤金的長甲洗著指尖,“幺幺的話,豐腴一些定姿容更瑞祥許多。”他這時抬起筷子為她夾了一顆肉圓,放入她碟內,“天狐族若吃不習慣,便多來這裡走動走動。”
“聖帝垂愛,謝主隆恩。”她又要規矩行禮。
“怎地還越來越生分了。”聖帝也不動筷,噙著笑嗔她,“難道孤做的有不好的地方惹到幺幺生氣了?”
“……”
墓幺幺剛戳開肉圓的筷子一下碰到了瓷碟,聲音不大,可也脆得分明。
沒有等她的回答,聖帝自己夾了一顆肉圓放入口中,也並不講究規矩的嚼著吃食就說道,“孤悅你隨性隨心的模樣,保持這樣便好。萬不要像煌兒和小十三那樣,連陪孤吃頓飯都如履薄冰。”
“嗯。”她終發出了一個聲音。
“夕元兩節剛過不久,下麵送來了不少貢品,煌兒和小十三都得了一些。你乃孤的義女,理應和煌兒和小十三一樣的待遇,不可厚此薄彼,節氣該有的玉墀注:封賞過節紅包)也當一樣。可惜你一直身體不適,孤也不知你的喜好,便一直拖到了現在。”聖帝忽然話鋒一轉,提起了春季貢品之事。“今日你多看看,可有隨眼緣喜歡的。”
不等墓幺幺接話,他便淡淡瞥向了一旁的監吏。“這道肉圓,好像就是其中一種吧?
那監吏忙不迭地行禮說道,“這道滿堂金珠,正是用了瑞宮進貢來的法筵金禹鳥做的。”
了瑞宮。
十族十七大宗門之一,位於梁國東北,是灃尺大陸上為數不多不參與任何俗世紛爭的世外仙門。梁國成為大隆的傀儡附屬國後,也並未聽過了瑞宮有任何動靜。這處宗門很是神秘,專修禦獸之術,聽說豢養了不少各地的奇珍異獸。最重要的是——了瑞宮,是有一位尊者的。
法筵金禹鳥,雖然她並沒有聽過名字,但也知道那定不是什麼凡俗之獸。
然而今日他們吃的這桌飯菜,卻是了瑞宮進貢上來的貢品靈獸,做成了一道普通的早膳。
“一般。”聖帝拿起絹帕擦了擦嘴角,“書信傳於寂尊,下次彆送此等貢品來隆了。”
那監吏忙應了。
這時樓下響起幽幽曲聲,怡然動聽,聲聲綢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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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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