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鬱更加發愁了,“爺,雖然不知道您從哪裡來的消息,但是沒有就是沒有,真沒有。”他麵露難色,環顧四周,已經一周沒有開業的重英堂此時看起來格外蕭條,說道,“您這樣見天在這耗著,也不是個事啊。”
“是錢不夠?”那神秘客人溫和一句。
“不是錢夠不夠的事,您給的錢當然夠包場,但您這包場什麼時候是個頭啊?更何況,咱家做的是買賣,不能光賣不買吧?”舒鬱著實愁的很,心道過幾天非得去燒香拜佛不行,這最近怎麼儘招這樣邪門古怪的客人。
“買賣。”那客人陳述了這兩個字,忽而又道,“你們這做的是買賣。”
“是啊,當然是買賣了。”舒鬱說。“不管是哪種買賣,也當是買賣。”他說到這裡猛然然提高了警惕,“爺,我們這買賣可是朝廷也不會管的,也自是合法的,您莫不是來……”
客人搖了搖頭,輕輕一笑。“我不是。”
這客人的笑聲有種獨特的清涼,像夏日涼風那般,讓人片刻失神,亦叫人想多聽他笑,想叫他時時刻刻這般歡喜得能笑出來。
舒鬱這般想著。
“那既然是買賣,那她是否也來這裡和你們做過買賣?”
“沒有。”舒鬱乾脆的回答,“不是和客人說過了嗎,我們不做女人的買賣。”
“嗬。”那客人又笑了,似乎比剛才還要動聽許多。
舒鬱正癡於他笑時,忽猛然回過神來,“不,不是——我沒有見過她。”
那客人並不語,亦已不笑,隻是換了個姿勢,手指輕輕搭攥在一起,稍稍側過一些視線望向舒鬱身後,“你也要這麼回答嗎?”
他顯然不是在問舒鬱。
舒鬱感覺到了一股氣息,忙回過頭來,見到來人瞬間出了冷汗,不知所措的話都結巴了。“我不是有意,他詐我,我一個沒注意就,就……”
來人穿得比起他們重英堂接客的清人還要浪蕩,輕紗繚繞,最多的布料還不如那一身掛飾遮擋的嚴。他徑直走到這客人麵前的軟塌上坐下,對舒鬱揮了揮手。
舒鬱立時明白,弓著身子退了出去。
“奴家十宴,算是重英堂半個能上話的人。”他朝後靠在軟塌上,濃妝豔抹的樣子絲毫不像他所說的那樣像是這重英堂裡舉足輕重的人。
“她來過。”那客人簡單說了三個字。
十宴應該是笑了,對那客人說道,“爺不是挺會直來直去的,何必那般與我手下心機。是,她來過。”
客人抬肘撐在椅臂,食指支在額角,不語,已很明顯等十宴開出他的條件。
十宴果然繼續說道,“奴家隻是很好奇一事。”
“講。”
“奴家這麵紗,是為了遮醜。那您呢?您來我這尋人,又藏頭遮麵,又為了什麼?”十宴的手輕撫過自己的麵紗,仰起脖頸,青色的血管在肌膚上微凸的弧度,都是懾人的。
客人頑石般不為所動,“同你一般,為了遮醜。”
“有趣。”十宴咯咯笑了起來,“那您遮這醜,是身份敏感的醜,還是尋仇的醜?”
“都不是。”客人亦笑了,“我遮何醜,與你無關。你重英堂做的是買賣,我買你賣,天經地義。”
“可我若不賣呢。”十宴翹起腿來,搭到桌幾上。
“雖說大隆不避諱男風,但能在聖帝眼皮子下麵做這門生意,還能做到如此這般神神秘秘,於暗處風生水起。不說渾水摸魚,倒應斷然是背後魚龍在側,有貴人助。”那客人緩緩坐直了身體,儀態優雅萬分,輕輕落下手來撫摸著自己手上一枚儲物戒指,“你不想賣?”
他複而又笑了,不同於剛才的笑聲,這會輕笑,倒像是冬天裡刮著冰淩的的烈風了。“那使你以後都做不成買賣,無論是你,還是你重英堂後麵的貴人,都攔不住我的。”
“口氣很大啊。”十宴笑的更魅了,“看來在這大隆地界上,爺也是位響當當的人物了。”
“不至於。”客人淡道。
“人,來過。”十宴吐出一口氣來,“來過的意思便是,她現在已經不在我這了。”似乎知道客人接下來就要問什麼,他很是乾脆利落地一口氣說完,“我沒必要騙你,我和她隻是萍水相逢,毫無恩怨,沒必要為了一個陌生人來惹上您這尊能讓我做不成買賣的神。”
“萍水相逢?”客人說道,“她為何要來這裡,找你萍水相逢?”
十宴聳了聳肩,“她隻是聽聞我這裡美人多,來尋歡作樂罷了。我又不認識她,隻告訴她我們這重英堂不做女人生意,隻接男客,她便無趣走了。我不會記錯也不會認錯,雖說想來我重英堂作樂的女人不是沒有,但有一雙綠眸的,隻有她。”
“你……”
“爺。”十宴再次打斷了客人,“我們重英堂是做買賣的,來的都是爺,賞吃口飯的也是爺,隻要進了這重英堂的大門,就是貓狗雞鴨,隻要給錢,都是爺。但,進這門前,出了門後,您是哪位爺,哪條道上的祖宗孫子,和我們沒半分關係。您看,您想買的,我也為您破格賣了,就彆再為難我了,成?”
那客人默默望著十宴一會,從手上摘下一個儲物戒指放在桌上,站起身來。“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什麼。”
“她,還好嗎?”
“……”十宴怔了一下,旋即恢複了笑容,說道,“好。”
那客人也不知到底聽清沒,頭也不回地便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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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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